第十章 瓊枝玉樹頻相見,隻恨離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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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寶昌門樓上,明哥、羽哥陪在一側。從高聳的樓頂可以俯瞰整個皇宮西位,也就是妃嬪居住的殿宇。十六座殿宇,每一座都是裝飾華的樓閣,金釘朱漆,雕闌曲檻,鱗次櫛比,琉璃碧瓦,日輝映,樓觀翬飛,蔚為壯觀。

沉墜,西天碧波萬頃的雲海慢慢消盡紅豔之,一縷縷餘暉猶如鮮豔的水潑在宮牆上、碧瓦上、花木上,仿佛整個宮城是刀影、橫遍野、氣彌漫的修羅場。

著這樣壯、淒豔的落日、晚霞,互相想起一句唐詩: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可惜,宮隻有四方四角的天,不到廣袤的長空,更不到那樣壯麗的景。

忽然,一雙鐵臂從後摟住我,我嚇了一跳,立即回——恰巧,完亮湊過來,含住我的,熱切地吮吻,綿長而激烈。

明哥和羽哥早已不知去向,我被他的突襲弄得心慌意,想推拒又猶豫,就任他擺弄了。

“這兩日忙於政務,冷落了你,你不會怪朕吧。”他意猶未盡,輕我的

“不會。”我不解的是,那日在浴殿的不快,他全然忘記了嗎?

他圈抱著我,與我一起俯瞰宮城,語氣中充滿了自滿與得意,“這就是朕興建的皇城,既有汴京舊宮的巧奪天工,又有江南的山清水秀,集南北宮苑、園林之長,幅員廣闊,殿宇連綿,金碧輝煌,壯麗奢華,是當世最氣派、最豪奢的皇城。朕要讓大金中都和皇城流芳百世,為後世仿製的樣板!”

他的口吻狂妄自負,他的語氣豪萬丈,他就是這樣的人,自信而又自負。

亮扳過我,目沉若萬金,“阿眸,這裏屬於我們。朕流芳百世、名垂青史,你是朕的人,也會名留竹帛。”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意興闌珊地說道:“那年,我離去,從未想過會回來;而今,我回來了,陛下已有黛三千,千胭脂。”

“你不喜歡朕有那麽多妃嬪?”他暗沉地問,仿佛小心翼翼。

“陛下以為呢?”我寥落地反問,別過臉,向妃嬪居住的十六座殿宇。

“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牽著我的手匆匆下樓,麵上布滿了興,方才的話就此斷了。

下了寶昌門樓,一路往西,也許,他帶我去的地方,是賜給我的寢殿。

不出所料,完亮止步於合歡殿前,匾額上三個龍飛舞的鎏金大字恣意張揚,在如中發出暗紅的。看那字跡,應該是他的手筆。

羽哥和明哥在合歡殿當差,如此看來,他早就想好,這座三層樓高的殿宇將會賜給我。

在妃嬪居住的十六殿宇中,合歡殿位於東首,最靠近昭明宮。

踏進殿門,便可見廣闊的前院林木蔥翠、花卉琳瑯,無論是朱闌牆還是樓觀亭臺,都雕刻著凰飛雲,極盡工麗。他又拉我奔進大殿,帶我領略這座宮殿的華豪奢。

殿中的裝飾,可見黃金,以五彩間雜飾之,滿殿金,仿似金屑飄飛如落雪。寢殿更顯奢華瑰麗,與臨安皇宮沁殿的裝飾差不多,黃金、玉石、水晶、象牙等等世間珍品、寶都巧妙地嵌在每一個細,令人驚歎。

與宋帝一樣,完亮得意地問我:“這是朕為你準備的寢殿,喜歡嗎?”

我佯裝喜歡的樣子,含笑點頭,驚豔地四顧。

“雖然朕有皇後、妃嬪,但們的寢殿、所用的一一品都及不上合歡殿。”他笑看著我,眼底的澤分外明亮。

“謝陛下。”

“你在朕心中,獨一無二。”他拉近我,目灼灼,“誰也無法取代。”

我淺淺地笑,緩緩靠向他,依在他前。

一個二十來歲的侍止步於寢殿前,躬稟報道:“陛下,皇後差奴才來稟奏,酒宴已備好,各殿妃嬪已在神龍殿候駕。”

亮略略鬆開我,“朕稍後就來。”

侍應了,無聲無息地退出去。

“他八虎,掌近侍局,是朕的近侍從。”他笑道。

“嗯,陛下在神龍殿設宴?”

“你速速更裝扮,與朕一同前往神龍殿。”

“我忽覺不適……”我捂著鬢角,微低著頭,蹙著眉尖,“隻怕不能陪陛下前往。”

亮抬起我的臉,眼中浮現一抹清寒,“是你不想去,還是真的不適?”

我拂開他的手,別過子,以酸溜溜的口吻道:“我本就不喜熱鬧,更不喜宮宴;再者,我初來乍到,就與陛下一同現風口浪尖,隻怕往後是非不斷。陛下離京多日,便與各妃嬪聚聚罷,不必理我。”

他愉悅地笑,“原來是有人見不得朕被如花眷圍繞,也罷,你就先悉一下合歡殿罷。”

我一笑,“謝陛下恤。”

他扳過我的,“待冊封之後,就要自稱‘臣妾’,知道嗎?”

我頷首,目送他大步流星地離去。

並不想自稱“臣妾”,因為,我不願承認自己是他的人、妃嬪。

在合歡殿過著清靜的日子,我不到外麵去,也無人到訪,完亮難得來一趟,忙於朝政,更忙於應付妃嬪。明哥、羽哥說,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嬪各出奇招博得聖寵,勸我也花點兒心思讓陛下多來合歡殿。

我不為所,若要花心思,也是如何哄他開心,讓我見見二哥。

也許他覺得我的表現尚算不錯,也許他以為我的一言一行有一點點真心,他終於讓我見二哥。

這日午後,羽哥陪著我,在八虎的引領下,來到位於皇宮東北的地牢。

厚重的鐵門一打開,便有一冷、發黴的氣味撲麵而來,令人不適。八虎做出有請的姿勢,在前帶路。順著一級級臺階往下走,天漸漸消失,黑暗越發濃重。

一路行來,沒有守衛,然而,我猜想,手高強的守衛必定在暗,伺機而。因為,這地牢囚重犯,豈會一個守衛都無?

終於,最後一扇鐵門打開,展現在眼前的是寬敞的牢房,冷蝕骨,粘人,一酸臭、腐黴的氣味經久不散,令人惡心作嘔。若想從這地牢救人,隻怕要上複那樣的高手才有功的可能。

牢頭腰掛寶刀,不冷不熱地問:“大人親臨地牢,不知有何指教?”

“我奉了陛下的旨意,帶這位貴人來,江南宋國的普安郡王在哪個牢房?”八虎近服侍完亮有些年頭,頗重,自然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氣勢。

“跟我走。”老頭看我一眼,目甚是鄙夷。

亮還沒冊封我,雖然羽哥、明哥仍然我“元妃”,但別的宮人都不知如何稱呼我,八虎就稱我為“貴人”,以示尊敬。

一直往裏走,拐了兩個彎才到。牢頭打開鐵鎖,徑自往回走,八虎囑咐道:“貴人抓時間,奴才在外麵候著。”

我讓羽哥也到外麵候著,然後走進牢房,沉重地止步,著躺在石炕上的男子。

著白囚服,暗褐的鞭形目驚心,他被聲響驚醒,慢慢起,凝視我,目數度變幻,震驚,驚喜,窘迫……以往如鏡的黑發變了淩的稻草,以往俊溫潤的麵容變得蠟黃灰敗,以往風姿翩然的普安郡王變了蓬頭垢麵的階下囚,判若兩人。

二哥,是我害了你……

亮,你怎麽可以這麽折磨他?

趙璦猛地轉過,不想讓我見到骯髒不堪的模樣。

“二哥……”我撲過去,坐在他麵前,“二哥,我是三妹啊……”

“我不認識你,你走……”他又轉過,背對著我。

“二哥!”我強地轉過他的子,充盈在眼眶的熱淚簌簌落,“二哥,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推開我的手,低著頭,再次背過,“我不是你二哥,你認錯人了。”

的頭發遮掩了他的麵容,臉暗晦,活一個被囚多年的重犯,形銷骨立。仿有一記重拳擊中我的心口,好痛,痛得難以忍,我撲過去,抱著他的背,“二哥,是我連累了你……都是我不好,我該死……我不該讓你留在平江……”

趙璦一,我哭著懇求道:“二哥,我來一趟不容易,我們好好說話,好不好?”

他終於麵對我,雙眸依舊清亮,目犀利,“你知道金主抓了我,就自願回到他邊,是不是?”

我愕然,這一定是完亮告訴他的。

“二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那就是了?”他氣憤地質問,“你明明知道他……你為什麽還去找他?”

“他以你要挾我,我怎麽能不顧你的生死?再者,是我連累你,我怎能……”

“你應該回臨安,父皇自會派人救我。如今你再狼窩,如何逃出去?難道你想一輩子被他困在這裏?難道你心甘願地被他……欺負?”他提高聲音訓斥我,不給我麵。

我知道,他這麽罵我,是憐惜我、心疼我——我回到完邊,他比死還難,他無法忍!他寧願自己經任何磨難,也不願我再與完亮有任何瓜葛。

淚流不盡,我啞聲道:“二哥,我們不要吵了,好不好?”

凝視我片刻,趙璦忽然臂,摟著我。

“為什麽這麽傻?”他喃喃道,聲音又低又啞,含著濃重的悲傷與哭音,“你隻當我是兄長,為什麽這麽犧牲自己?你怎麽可以犧牲終幸福……”

“在湖畔,你為我擋劍;在宮中,你為我擋箭;每次我有難、有麻煩,你總是為我出頭,不顧自己的生死、安危與榮華富貴……二哥,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都記得,我當你是兄長、親人,我怎能無於衷?”

“可是,再怎麽樣,你也不能……”他的嗓音飽含恨、痛與不甘。

“完亮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我,就算我不找他,他也會派人捉我,我逃不掉的。二哥,他忌憚你,不會輕易放你回宋,但我會想法子救你出去,你等我……好好保重……”

“你不必理我,你找到機會就自己逃出去。”趙璦鬆開我,為我拭淚,“記住,不要管我!”

我搖頭,淚水不斷地湧出。

他也淚流滿麵,“別傻了,我不需要你救,即使你真的來救我,我也不會走!”

我吸吸鼻子,“二哥,你要住,完亮會不斷地折磨你。”

他放開我,拭淚水,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你,以後不要再來。”

我從懷中掏出三隻瓷瓶,放在他麵前,“最大的一瓶可治外傷,最小的一瓶可治風寒,中間的一瓶是‘仙引’,可以解毒。二哥,我先走了,你保重。”

代完畢,我匆忙離開牢房,掩麵而泣。

是夜,我早早地歇寢,卻睡不著,二哥憔悴、髒汙、淒慘的模樣浮現在眼前,甚至,他挨打、景在腦海一遍遍地盤旋,讓我不得安生。

二哥,我一定會想法子救你!

既然難以眠,就披,站在窗前月。

夜空寂寥,隻有一皎皎圓月孤單地亮著,沒有星辰的陪伴,唯有冷寂的清輝在人世間隨風飄搖,落地霜,變一汪清水。

二哥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劫難,不知能否過去。不過,我相信他會保重自己的,一定得住。

而大哥呢?

他是否安然無恙?是否聽聞我已從臨安的皇宮消失?是否去過臨安?完亮是否又將他調到外地任職?

大哥,如你知道我重蹈覆轍、再次為完亮的人,你會是什麽心

夜風乍起,扶疏的枝葉婆娑起舞,沙沙聲是寂靜的秋夜唯一的聲音。那張牙舞爪的枝葉映在宮牆上,變各種奇形怪狀的黑影,像是兇猛的怪撲過來。

輕捷的腳步聲傳來,我立即轉首去,重重暗影中站著一個形峻的人。

能夠在夜晚隨意出合歡殿,隻有他,完亮。

“陛下。”

“睡不著?”他的聲音冷淡如秋水。

“時辰還早。”我暗自揣測,他是否心不佳?

他一,我行至角落,點亮一盞絹紗宮燈,正想再去另一點另一盞,他箭步上來,將我抱到案上,雙臂撐在案上,冷冽的目鎖住我。我驚魂未定,一邊著一邊思忖,他想做什麽?

昏黃的燈影為完亮的臉膛抹上晦暗不明的暗影,“趙璦抱著你,說了什麽?”

我和二哥說的是中原漢話,想著即使羽哥和八虎聽,也聽不懂;他知道我們的一舉一,不是他們稟奏的,就是當時他也在。

“那間牢房的東側還有一間房,隻以木板隔斷,牆的上方還有一個小孔。你和趙璦做過什麽、說過什麽,朕一清二楚,除了那句,趙璦故意說得很低。”

“二哥嗓子啞了,聲音低,因此陛下聽不見。二哥沒說什麽,讓我好好保重。”我記得,那時二哥摟著我,問我為什麽那麽傻,為什麽犧牲終的幸福。

“是嗎?”完亮完全不信,“趙璦是你掛名的皇兄,你卻他二哥,為什麽?”

“因為,在冊封為沁寧公主之前,我就和他結拜了。”既然他已聽見,索就不瞞他了。

“哦……這麽說,你和趙璦、烏祿結拜為異兄妹?”他低聲笑起來,“有趣!有趣!大金國葛王竟然和宋國普安郡王結拜兄弟。”

我默然,想著他今晚舉止反常應該源於聽見、看見我和二哥見麵的形,我太笨了,竟然沒想到他會看、聽。

忽然,完亮解開我腰間的帛帶,我連忙阻止,他將我的雙手扣在後,“最好不要抗拒!”

很快,他了我的外袍和,將我推倒在案,熱切地吻,狂野地啃。

我側過臉,看著那盞橘紅的絹紗宮燈,那昏似乎有點溫暖,令人覺得溫馨。可是,那團溫暖漸漸冷卻,變得迷離、模糊,再也不是原初的樣子。

早已痛得麻木,早已習慣忍,早已心如死灰。

往後還有多恥辱必須咽進肚子?還有多疼痛必須視若無睹?還有多恨意必須封在心底?完亮,會有那一日的!早晚會有將你千刀萬剮、碎萬段的一日!

最後,他丟下一句,龍行虎步地離去。

“朕就拭目以待,看你如何營救趙璦!”

原來如此。

原來,完亮的憤怒,是因為知道了我要救二哥。

那麽,以後的路更加艱辛、漫長,必須步步為營、步步謹慎。

翌日,他曉諭全宮,封我為才人,還“賜”給我一個嶄新的份、嶄新的名字:汴京冷眸。

明哥、羽哥沒想到們的陛下竟然封我為才人,而不是元妃,們大不解,甚至為我打抱不平,說一定是哪個妃嬪吹了枕邊風,不讓陛下封我為元妃。

“才人,其實位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心;隻要才人牢牢抓住陛下的心,很快就能晉封。”明哥又是安又是鼓勵,“陛下喜歡才人是毋庸置疑的,隻是那些妃嬪太壞了,必定在陛下麵前說了不壞話。”

“陛下對才人的心永遠不會變,因為陛下還是讓才人住在合歡殿,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羽哥激昂道。

“對對對,奴婢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呢?合歡殿是十六座殿宇中最豪奢、最華麗的殿宇,誰住在合歡殿,誰就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明哥笑吱吱道。

“才人,不要灰心,奴婢會為您想法子,把陛下搶過來。”羽哥握拳道,為我打氣。

我淡淡一笑,“那你們就多想幾條妙計。”

聞言,們激得無以複加,開心地笑了。

接著,我問們,眼下哪些妃嬪比較得寵,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滔滔不絕。

們的介紹可知,西宮太後大氏已於四月病逝,而東宮太後徒單氏並不在中都。

東宮太後與完亮早有嫌隙,更因為對我深惡痛絕的緣故,他忌恨,讓獨留於上京。

臨死前,西宮太後囑咐完亮:務必將東宮太後接到中都,侍奉當如侍奉我。

自遷都後,最得寵的是落霞殿的貴妃唐括定哥,以前最得聖寵的姝妃大氏備冷落,和淑妃蕭氏並駕齊驅。那年的修容耶律氏已是昭儀,所得的恩寵次之,和妃耶律彌勒、修容唐括石哥差不多;其餘的妃嬪位分低,難見天

唐括定哥和唐括石哥是親姐妹,皆是員之妻,我追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明哥、羽哥言又止,不想對我說太多,便道:“奴婢也是道聽途說,不太清楚。”

臣僚之妻,竟然強行納之,完亮,你還要不要臉?縱然們是天香國,你也不能據為己有。明搶臣僚之妻,你不覺得恥嗎?

冊封第二日,起了大早,去隆徽殿請安。

早在兩三年前,完亮就很踏足徒單皇後的寢殿,徒單皇後在半年中也就有那麽三五次得見天,不知的無寵會不會與東宮太後同出徒單氏有關。

隆徽殿在昭明宮中,就在昭明殿的西側,宮娥引我和明哥進去,說皇後正在更,讓我稍後片刻。這會兒還早,妃嬪都還沒到,我是第一個。

宮娥奉上熱茶,等了片刻,徒單皇後在近侍婢的攙扶下從寢殿出來,我立即起,微微屈,等坐上首座,便下跪行大禮,“才人冷氏參見皇後。”

“免禮。”的聲音溫和中帶一點點沙啞,像是染風寒之象,“坐吧。”

“皇後是否抱恙?”

秋以來,皇後就一直病著,吃了七八日湯藥也不見好。”近侍婢九娘道。

“本宮抱恙,就免了各位妹妹的請安之禮,想不到你倒來了。”徒單皇後虛弱地笑。

“是嬪妾唐突了。”

“無妨,本宮記得你,沒想到你還活著。當年在上京,你從才人連躍數級,晉封元妃,闔宮側目。那時本宮還未冊封為皇後,位分比你低。”淡淡地笑著,“那時本宮與你雖無,但總歸是故人,今日得以再見,也算你與本宮有緣。”

“是嬪妾有福。”

徒單著意裝扮了一番,但脂無法掩飾病,織繡的深青袍服襯得的臉龐愈顯蒼白。記得我離開上京那年,雖然年已二十餘,但保養得宜,容尚有秀,如今倒像比從前老了十歲,很難贏得夫君的注目了。

在上京時候,我與從無往來,更無,今日來此請安,隻當探探虛實。

我疑道:“皇後隻是染風寒,服了多日湯藥也未見好起來,怕是太醫院的太醫沒用心醫治皇後。皇後母儀天下,抱恙,事關國,理應好好侍奉、調理,那些個太醫的差事當的越發好了,小小的風寒也治不好……”

緩緩道:“不怪他們,是本宮子不濟,吃了多湯藥,總也不見好。”

我誠懇道:“嬪妾略懂醫理,願為皇後診脈,若皇後信得過嬪妾,就讓嬪妾瞧瞧罷。”

徒單皇後略有驚訝,近侍婢九娘道:“讓才人試試也無妨。”

九娘搬來一隻杌子,我坐下來,手指搭在徒單皇後的脈上,靜靜地聽。

隻是尋常的風寒,不過,的脈搏很弱,子也很虛弱,這是怎麽回事?我問九娘:“今日皇後服過湯藥了嗎?”

搖頭,“湯藥剛送來,皇後說稍後再服。”

我說要看看湯藥,就吩咐宮娥把湯藥端來。

宮娥端來湯藥,我接過來聞了聞,嚐了一點點,蹙眉分辨這碗湯藥所用的藥材。

“有不妥嗎?”徒單皇後見我如此慎重,眉心蹙。

“皇後染風寒,但也不至於子這麽虛。皇後可知,您現在的子,猶如四十歲。”

“怎麽會這樣?”徒單皇後大為震驚,嚇得六神無主。

“才人是不是瞧出什麽了?才人,您救救皇後吧。”九娘著急道,“自從皇後抱恙,整日筋骨酸痛、手足乏力,食不振,而且嗜睡,氣一日比一日差。”

“這碗湯藥的確主治風寒,不過,其中加了兩味藥,分量頗重,可損毀皇後的髒腑與子,也就是在短短半月讓皇後衰老一二十年。”我凝重道。

九娘又震駭又憤怒,“皇後,那大人要謀害您!”

應該是主治徒單皇後的太醫,徒單皇後也是震駭、驚懼,過了片刻才回過神,害怕得雙手發,“那本宮的子是否已變四十歲的子?”

我安道:“皇後別擔心。從皇後的脈象來看,湯藥被人做了手腳隻是這五六日,隻要此後不再服這湯藥,再心調理數月就會康複。”

九娘氣得臉頰都紅了,“皇後,那膽敢謀害您,一定要稟報陛下,讓陛下做主!”

徒單皇後搖頭,冷靜道:“陛下忙於朝政,本宮這小事,還是不要讓陛下心。”

說的對,已經失寵多時,完亮對再無夫妻分,未必會為做主。在湯藥中做手腳,未必是那做的;也許是某個妃嬪指使那做的,也許是某個妃嬪讓煎藥的宮人暗中下藥,隻有徹查才能真相大白。

“就這樣放過那?”九娘為主子不值。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總有機會揭發此事,皇後自有主意。”我勸道,“再者,未必是那做的,還需徹查。”

“才人說得對,本宮知道怎麽做了。”徒單皇後淡淡道。

“皇後,送來的湯藥照常接收,悄悄倒掉便可。嬪妾開一張方子,連服四日,風寒就會好,之後嬪妾再為皇後把脈,調理子。”

“好,勞煩才人。”頷首,眉目祥和。

我對九娘道:“若你在藥院有信得過的人,可拿著方子去取藥,就說自己染了風寒。如此,拿回來的藥便可給皇後服用。”

九娘開心地笑,“才人好主意。”

寫好藥方,給九娘,我也告辭回去,臨走前問徒單皇後:“皇後覺得,哪個妃嬪對隆徽殿的寶座虎視眈眈?”

徒單皇後溫和地笑著,明白了我的用意。

接下來三日,明哥、羽哥以各種借口去請完亮駕臨合歡殿,他就是不來。們苦惱極了,繼續想法子,我則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去臨芳殿拜訪耶律昭儀。

那年助我一臂之力,我才得以逃出上京,此次回來已有數日,理當去一趟。

在臨芳殿殿門前等候,半晌,宮人來說,昭儀子不適,不想見客。

錯愕了須臾,打道回府。

故意不見我,想必是不想讓大姝妃對起疑,也不想讓其他妃嬪知道,我與

的確,我不該這麽堂而皇之地去拜訪

羽哥陪著我,對於耶律昭儀給的閉門羹有點氣憤,“才人,昭儀是姝妃的心腹,不見也罷。”

忽然,前方走來一行人,氣勢洶洶,羽哥低聲道:“是貴妃。”

為首那容豔的子便是唐括貴妃,段窈窕,行如擺柳,視其眼底眉梢與款款風姿,就知道是勾魂奪魄的尤後七八個宮人都低著頭,在地上尋找什麽。

唐括貴妃在我前方三步站定,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我下禮道:“嬪妾冷氏參見貴妃。”

侍婢在的耳畔低語,姣好的麵容倏然變冷,眸一轉,“你在這裏做什麽?”

“回貴妃,才人正要回殿。”羽哥搶先替我回答。

“大膽!貴妃問的是才人,不是你!”那個近侍婢大聲嗬斥,接著看向我,狐假虎威道,“才人,貴妃在此掉了一隻金耳墜,才人可有見到?”

“並無見到。”我謹慎道。

“此隻有才人經過,才人當真沒看見?”那近侍婢又問,“才人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沒有。”我忽覺不妥。

“方才有宮人看見才人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還請才人拿出來,歸還貴妃。”那近侍婢狗仗人勢地對我呼喝。

“才人沒有撿什麽東西,你不要口噴人。”羽哥怒道。

“是哪個宮人看見我撿東西,還請那個宮人出來說一說。”我不卑不地說道。

“放肆!難道本宮眼花了嗎?”唐括貴妃聲喝道,“本宮也看見了。”

“貴妃,奴婢作證,才人並沒有撿到什麽東西……”羽哥急了。

“才人冷氏撿到本宮的金耳墜,起了貪念,私自藏匿,拒不承認、不歸還。”唐括貴妃的眸興起一抹冷,怒聲下令,“來人,將們二人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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