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寒皎月垂,一點淒涼欲斷魂

82.2% / 134/163

I回到大殿,我徑直回膳案,完亮轉首看我,我眨眸一笑,他隻能作罷。

琴箏悅耳,舞伎跳著輕盈的舞,滿殿喧嘩,風華流散。他一回來,便有妃嬪、大臣前來敬酒賀壽,他含笑對飲。

羽哥為我斟茶,我狀似不經意地,茶水灑了,倒在我的袍上。驚得跪地,取了帕為我拭,“奴婢不慎,灑了茶水,奴婢該死。”

“無妨。”我淡淡道。

“陛下往這裏看了。”明哥責備道,“壽宴上怎能讓元妃出糗?羽哥,怎麽這麽不當心?”

“羽哥陪本宮回去更吧。”我笑道,“正好覺得心口悶悶的,不過氣,回去歇會兒也好。”

“元妃提前離席,這好嗎?”羽哥懊喪地自責,“都是奴婢不好……”

“明哥,你留在這裏便好。稍後你對陛下說,本宮有點不適,回去歇會兒,順便更,半個多時辰便回來。”我囑咐道。

明哥應了,羽哥扶著我起,在鼎沸的人聲中離開。

去,最後一眼看向那些人,大姝妃和唐括修容過來,目平靜,完亮也著我,眉頭微蹙,似有不解。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離開。

坐轎回到合歡殿,趁羽哥不注意,我用勁地擊暈,換上一件黑大氅,拎著包袱匆匆離開。

在殿門等候的也速見我出來,立即從暗影中出來,問道:“元妃當真不計後果?”

我問:“今晚你若聽本宮的吩咐行事,也許隻有一個後果:死。你心甘願為了還本宮的恩而踏上黃泉路嗎?”

也速一臉肅然,按劍道:“前些日子,卑職說過:但凡卑職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我點點頭,“無論結果如何,本宮會盡力護你。”

他嗓音沉沉,“卑職不怕死。”

話落,他率先往黑暗中走去,步伐利落,我快步跟上。

跟著他走,我拉低風帽,遮掩自己的臉,巡守的衛沒有起疑,我們暢通無阻地走著。經過梅苑,很快就到地牢。他的一個下屬在地牢附近等候,突然冒出來,沒認出我,對他道:“隊長,都準備好了。”

“你在這裏保護,待我出來再現。”也速從下屬手中接過兩壇酒和食盒,囑咐我,“您務必當心。”

“你也當心,一切拜托了。”我道。

他環顧四周,沒發現異常況,便走進地牢。

那下屬終於認出我,慌了手腳,正要行禮,我連忙阻止,低聲道:“就當不知本宮的份。”

他沒有堅持,讓我站在暗影中,他蹲下來,警惕地看著四周的靜。

高曠的夜空猶如一匹廣袤無垠的墨錦,繡著一皎皎的圓月,技藝湛的繡娘還在寒風呼嘯的夜裏繡上一襲白的輕紗,為這個夜晚添了幾分神和。

新年的正月隻過了一半,今日又是天壽節,因此宮中的巡守不太森嚴。也速和一個獄卒有點,提著兩壇酒和吃食去,自然說得過去。吃食中下了蒙汗藥,他們暈了之後,他就會救出趙璦,接著送二哥出宮。

我雙手合十,默默地向天祈禱,希一切順利,希二哥功逃出皇宮、逃出中都。

願上蒼保佑。

等了半晌,也速終於從地牢出來,跟在後麵的是袍單薄的趙璦。我欣喜若狂,疾步奔過去,握住他的手臂,熱淚湧上來,“二哥……”

“三妹……”趙璦也拉住我,喜極而泣,卻有點慌張,患得患失。

“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出宮吧。”也速提醒道。

“二哥,一邊走一邊說吧。”我將手中的大氅遞給他,讓他披上。

也速計劃好了,地牢在皇宮東北角,若要出宮,從北門出去是最便捷的。

趙璦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讓衛起疑,所幸也速帶我們走的宮道很偏僻,巡守的衛很,因此,沒多久,我們便趕到北門。在黑暗的角落,那下屬遞來一套護衛袍,趙璦立即換上。我看著他,心中悲酸,熱淚盈眶。

短短幾個月,二哥已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胎換骨”似的,那個灑逸如雲、風度翩翩的普安郡王然無存,臉膛瘦削,形容憔悴,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形銷骨立,令人見之心痛。

時間迫,容不得我傷心,我將包袱遞給他,匆促道:“二哥拿著,裏麵有幹糧和銀兩。你跟也速出去,然後出城,立即南下。”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趙璦接過包袱,焦急地問。

“你回去後,就說服父皇派人來救我,否則,我永遠也逃不出金國。”我氣急地跺腳,“隻有你逃出去,再派人來救我,我才有可能離開這裏。二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跟我一起走,我們一定可以逃出中都。”他握著我的手,不想放開。

“別傻了!完亮不會放過我的!”我甩開手,氣急敗壞地吼,“快走啊!你這麽優寡斷,是不是要讓我的心思都白費了?”

趙璦看著我,悲傷、痛惜地凝視,兩行清淚緩緩下。

我再吼了一聲“快走”,他才慢慢後退,卻仍然著我,淚流滿麵。

也速強拽著他向宮門走去,我著他漸漸遠去,淚水模糊了雙眼。

二哥,你一定要逃出金國!

就在我以為這個營救計劃已經功的時候,宮門前的重重黑暗中突然冒出大批衛,將二哥和也速團團圍住。

怎麽回事?

心劇烈地跳,難道完亮猜到了我的計劃?難道在這要的關頭,二哥還是無法逃出宮?

不……

也速好像早已料到有此結果,淡定地站著,趙璦向我這裏,頹喪不已。那下屬拽著我走,“元妃,陛下來了,快走!”

那個龍行虎步的男子,可不就是完亮!

那個著帝王冠服的男子,步履從容,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竹。他的後跟著八虎和幾個侍從,朝著被圍困的兩人走去。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我想象得出來,他必定麵寒如鐵,目殺機。

亮閑閑地站定,大氅和袍角迎風飛起,宛如雄鷹展翅飛翔,籠下一方濃重的暗影,令人無所適從。

那下屬急道:“隊長說了,元妃不能出現在這裏,元妃速速離開,不能讓陛下看見。”

也速早已料到有此結果,做好了安排,自己承擔了所有罪責,讓我置事外。的確,我不出現是最好的,完亮再如何問,我矢口否認,他也沒法子。隻要我還有恩寵,完亮還喜歡我,日後才有再次謀劃的機會。

可是,也速和二哥被當場抓住,完亮必定然大怒,會如何對待他們?

突然,他們被推倒在地,四個衛執杖,狠狠地打在他們上……一下,兩下……五下,六下……十五,十六……

若不阻止,完亮是不是要在這裏打死他們?

不,二哥不能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打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打重傷,也速也不能因為我而遭此劫難……

力掙開,奔過去,奔到完亮麵前,拉著他的大氅,懇求道:“陛下,別打了……都是阿眸的錯,不要打了……”

他不看我,一眨不眨地看他們刑,眸如冰,邊竟有一抹微乎其微的笑。

既然他無於衷,那麽,我隻能拚了這條命——我撲過去,以自己的子護著二哥。

“三妹,快走……不要管我……”趙璦有氣無力道。

果然,衛念在我懷著皇嗣,不敢打下來。

亮終於看我,語聲冷酷,“過來。”

我淒然求道:“陛下,阿眸求求你,不要打了。”

趙璦拉住我的手,咬牙道:“不必求他,這點皮之痛,不算什麽。”

“既然不怕痛,那便繼續打。”完亮雲淡風輕道,仿佛笑談風月。

“不要!”我驚

“過來!”他怒道,語聲飽含火氣。

“陛下答應阿眸,不再打他們,阿眸就過去。”

“過來!”他重複道,怒火更熾。

激怒他,也許更糟。我走過去,完亮一把將我拽過去,麵如鐵寒,“這就是你的好計謀!”

我不語,雖然手腕很疼,但他多會顧及我腹中的孩兒,不會對我怎樣的吧。

他語聲如冰,眼中戾氣浮,“你以為天,以為朕什麽都不知道,是不是?朕告訴你,朕早就料到你會在今晚救你的好二哥,朕等著你高明的計謀,沒想到你這麽蠢!你一離開壽宴,朕就知道你去地牢;朕派人在這裏守株待兔,果真等到了,你太讓朕失了。”

我幽幽地問:“倘若阿眸沒有離開壽宴,陛下就不會懷疑阿眸嗎?”

“跟朕玩心機,不自量力!”他掐住我的,“朕告訴你,這輩子你休想救趙璦,朕要囚他一輩子!”

“完亮,你堂堂男人大丈夫,怎麽能這樣對待一個弱子?”趙璦悲憤得無以複加。

“你三妹是朕的元妃,朕想如何玩弄,就如何玩弄。”完亮森冷地笑,“全憑朕的興致。”

“你不是人,禽!”趙璦罵道。

“朕就讓你看看朕禽的樣子。”

話落,完亮箍住我,攫住我的,眾目睽睽之下,狂肆地啃吻,冷酷地,狠狠地踐踏我的尊嚴。

趙璦憤怒地吼道:“禽不如!禽不如……”

語聲高淒厲,飽含灼烈燃燒的恨、慘烈刺骨的痛。

二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終究是我連累了你。

我的夠了,完亮繼續啃咬我的耳珠,灼熱的鼻息卻給人一種冰寒的覺,凍得我四肢發麻。我一,任他發泄,否則,二哥和也速還不知要遭什麽罪。而前不久,在大安殿的偏殿,他還與我好癡纏,對我極盡寵溺。

前後不過一個多時辰,他的就變得如此冷

我滿心屈辱,強忍著心中的悲酸,低聲道:“隻要陛下不折磨他們,阿眸任憑置。”

“押到地牢!”他冷冷地下令。

“三妹,不要再管我。”趙璦喊道,被衛拖走。

“趙璦寧願自己死,也不願你毫的辱與欺淩,你這個二哥,待你一片真心。”完亮乖張道,“朕很妒忌。”

“他已是你的階下囚,對你本不任何威脅。”我暗自盤算著。

“的確沒有威脅,但是,你對他的兄妹之,也讓朕妒忌。”

“陛下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為了阿眸,他三番四次舍命相救,全心全意嗬護阿眸,從未迫過阿眸。”我剖開心扉,坦誠道,“他阿眸連累,為陛下的階下囚,阿眸不能坐視不理。為了償還他的恩,阿眸一定要救他,讓他回臨安。”

“這麽說,你一定要救他?這次不,還有下次?”完亮微瞇眼眸。

我依依地求道:“陛下,就當阿眸求你,你放了二哥,阿眸留在宮中,不再離開,一心一意待陛下。”

他的眸更冷了,“當真?”

我頷首,“阿眸絕不食言。”

他看我片刻,眼神有點怪,之後不由分說地轉離去,大氅紛飛。

我趕跟上去,揣測著,他為什麽突然走了。

所幸,完亮去了合歡殿。

不知壽宴是否結束了,我踏大殿,他徑直走向寢殿。羽哥匆忙走出來,還有點迷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讓在大殿候著,無召不要進寢殿。

他坐在床榻,口略有起伏,麵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走過去,坐在他上,摟著他的脖子,靠著他的頭,摒棄心中的悲屈,與他溫存。

他未曾開口,一

“方才,陛下那般辱阿眸,阿眸很傷心。”

“前一刻,你贈朕香囊;後一刻,你在朕的心口刺一刀,朕多麽心痛,你知道嗎?”

“阿眸的兄長,被陛下囚在地牢半載,形銷骨立,遍鱗傷,這柄刀在阿眸心口半載,阿眸痛徹心扉,陛下可曾會?”我悲痛道。

“趙璦與你隻是掛名的兄妹,你能為他如此心痛,可曾為朕心痛過?”完亮傷心地問。

無語以對,的確,我從來不曾為他心痛。

從始至終,對他隻有無窮盡的恨,無窮盡的屈辱、悲憤,還有偶爾的,再無其他了。

我斂盡屈辱與悲傷,道:“阿眸與陛下的恩恩怨怨、是非對錯,從此一筆勾銷。隻要陛下放了二哥,讓二哥南歸,阿眸就與陛下重新開始,一心一意侍奉陛下,可好?”

盯著我,語聲竟那般淒,“阿眸,朕輸不起。朕放了趙璦,你為了逃離朕,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寧願死也不願留在朕邊……朕輸不起……”

再次無言以對。

或許,為了逃離,我真的會無所不用其極。

他真有先見之明。

“待你真心上朕,朕自會放了趙璦。”完亮的眉宇刻著難言的傷。

“你不放了二哥,阿眸的心中猶如著一把刀,如何喜歡陛下?”我口喊道,氣憤難忍。

亮麵一變,“原來,你從未喜歡朕!”他陡然扣住我的咽,“你對朕全無真心……你一直在做戲,一直在偽裝,是不是?”

一不留神,就吐出真心話,怎麽辦?

他的眼中織著怒、怨與痛,怒吼:“你對朕,從來都是虛假意,是不是?”

我慌了,不知怎麽說才能讓他冷靜一點,才能讓他相信,我並非虛假意。

可是,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陛下,不是這樣的……”

“你還想欺瞞朕!”他滿目戾氣,掐得我的臉頰裂了一般、牙齒碎了似的,“朕還以為你慢慢喜歡朕,以為你心中已有朕的位置,沒想到……”他痛心疾首地說著,嗓音悲沉,“沒想到你的笑嗔、溫都是假的……”

“不是這樣的,你聽阿眸說……”臉頰很痛,很痛,我艱難地說著,苦苦哀求。

“朕再也不會信你!”完亮狠狠地擰眉,痛徹心扉地瞪我一眼。

我抓住他的大氅,他反手揮來,我倒在床上,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卻在這時,寢殿外傳來八虎的聲音:“陛下,大姝妃和蕭淑妃求見,說有要事稟奏,事關……元妃。”

亮頓了一下往外走去,道:“傳。”

外頭寂靜,須臾,羽哥進來,扶著我,安道:“元妃,雖然陛下大怒,但隻要元妃真心待陛下,過幾日陛下就會氣消的。”

我淒冷地笑,他已經失至極,還會輕易相信我嗎?

大殿來了人,我聽到大姝妃和蕭淑妃行禮的聲音。

不會兒,八虎進來,“元妃,陛下讓您到大殿。”

羽哥為我略整袍,攙扶著我出去。

們淡淡一禮,麵容溫和,瞧不出什麽端倪。

夜已深,這二人一起來合歡殿,究竟是什麽要的事?難道與二哥有關?

亮飲了一口熱茶,極其不耐煩地問:“什麽要的事?”

“是這樣的,陛下,今日去大安殿之前,臣妾聽宮人說起太醫院的太醫離善,說離善有意請辭。”蕭淑妃笑道,“離善為臣妾請過幾次脈,臣妾覺得他醫高明、為人和善、盡忠職守,若是請辭了多可惜。他並無過錯,以他剛過四十不的年紀就請辭回鄉,實在說不過去。臣妾不願宮中了這麽一個醫高明的太醫,就對姝妃說了這事,沒想到姝妃也聽說了。”

“是啊,臣妾昨日請離善來把平安脈,才知道他想請辭回鄉。”大姝妃接著道,“臣妾不明白,這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請辭呢?因此臣妾就追問了這事,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離善請辭是因為覺得愧對陛下,覺得沒有對陛下盡到臣子的本分。”

“他想請辭便請辭,為什麽覺得愧對朕?”完亮不在意地問。

離善為什麽請辭?愧對陛下?難道他請辭與我有關?

我溫和道:“想必是他想去宮外行醫救人,接更多的病患,鑽研更高深的醫。”

大姝妃笑意深深地說道:“陛下,離善為什麽請辭,與誰有關,就讓他自己對陛下稟明吧。”

覺得不妙,可是無法阻止。

亮應允,讓八虎宣召。片刻後,離善進來,跪地行禮,看我一眼,又低下眼眸。

“離善,欺君是死罪,若不想死,就要對陛下稟明一切。”大姝妃竹地看我。

“啟稟陛下,微臣該死,微臣的確犯了欺君之罪,可是微臣是不得已的,是人指使。”離善悔不當初地說道。

“你究竟欺瞞朕什麽?”完亮開始覺得這件事事關重大。

離善不會輕易地道出真相,難道是大姝妃和蕭淑妃他說出我懷孕的真相?

他看向我,似有不忍心,卻一咬牙,稟道:“陛下恕罪,元妃沒有孕,微臣不是有意欺瞞陛下的,微臣該死……”

亮的臉膛遽然一變,來的目如冰如火,好似一束劍,要將我劈兩半。

心神一震,我心慌慌的,怎麽辦?

這兩個人終於出手了!

蕭淑妃喝問:“你為什麽幫元妃欺瞞陛下?元妃假孕爭寵,你為太醫,就是同謀,這可是欺君的死罪,你不要命了嗎?不要家人的命了嗎?”

離善淒慘地回道:“淑妃,陛下,元妃以家人的命相要挾,要微臣說元妃懷了龍嗣。微臣若不答應,元妃便要微臣的家人死於非命。”

他竟然這般汙蔑我,我哪有以他家人的命要挾他?我說,事之後便賞他一千兩,他便滿口答應,沒想到他是一個反複的小人。

亮的臉龐如覆冰雪,眼中湧著絕烈的戾氣與殺氣,“此事若有假,朕饒不了你們!”

他瞪向我,眼神鷙如鷹,好像在等我為自己爭辯。

怎麽辦?

“陛下,是們冤枉阿眸、汙蔑阿眸……們忌恨阿眸所得的恩寵,就串通太醫陷害阿眸,陛下不能信們一麵之詞……”如今也隻能死撐到底了。

“陛下,臣妾絕無串通離善。倘若離善的口供不可信,可讓其他太醫為元妃把脈,究竟有無孕,把脈便知。”大姝妃不急不緩道。

“是啊,陛下,臣妾也不想冤枉了元妃,誤了陛下的骨。為穩妥起見,還是讓其他太醫為元妃把脈。”蕭淑妃狀若誠懇道,“臣妾和姝妃已請來兩個太醫,在殿外候著,隨時可為元妃把脈。”

亮森冷地看我,重聲道:“傳!”

完了,這下如何是好?

他已是傷心失,再加上我假孕、欺君之罪,豈不是對我更失了?他會如何懲我?

很快,那和另一個太醫進殿,行禮後為我把脈。

雖然極不願,但也不得不出手。完亮時不時地我,無法掩飾眼中的張與在意,想必是希我沒有欺瞞他,沒有串通離善假裝懷孕。而大姝妃和蕭淑妃得意洋洋地看我,眼梢的笑意險如毒。

把脈後,兩個太醫的說辭一致,都說我沒有懷孕。

亮冷酷地盯著我,冷沉的麵龐更沉了,沉到了萬丈深淵,卻不說一個字。

“元妃,欺君可是死罪,還不跪下?”大姝妃嗓音和,卻字字驚心、句句魄。

“可不是?元妃犯了欺君的死罪,陛下再偏心,也不能不治元妃的罪。”蕭淑妃得勝似的笑,特別解氣。

“陛下,阿眸沒有串通太醫……”我急中生智,辯解道,“阿眸本不知道自己沒有懷孕,是離善說阿眸懷了陛下的骨,阿眸才深信不疑的……阿眸是冤枉的……”

為了二哥,怎麽樣也要死撐到底。

蕭淑妃拖長了聲腔道:“這時候倒是推得幹幹淨淨,將所有罪責推到離善上。”

大姝妃反駁道:“陛下,離善為什麽無緣無故地騙元妃,說元妃懷了陛下的骨?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悲憤道:“是你們串通離善、指使離善,讓他說本宮懷有孕,現在又讓他來拆穿本宮沒有孕,神是你們,鬼也是你們!陛下,大姝妃和蕭淑妃一直視阿眸為眼中釘、中刺,恨不得阿眸在宮中消失……陛下,阿眸是冤枉的……”

亮將信將疑,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一時之間難以抉擇。

“陛下,合歡殿的宮可以作證,元妃假孕爭寵。”大姝妃又使出殺手鐧。

“傳。”完亮道。

進來的宮有點麵,的確是合歡殿的宮,應該是前不久剛調來打掃後苑的。

八虎道:“陛下,這宮小娟,在後苑打掃。”他對小娟道,“你知道什麽,速速稟來。”

小娟跪地道:“陛下,奴婢每日都在後苑打掃。十日前,奴婢無意中看見元妃……將一碗湯藥倒出窗外,起初奴婢不明白元妃為什麽把湯藥倒了,後來看見元妃每日皆如此,想著元妃許是擔心湯藥被人做了手腳、不敢喝,才倒掉的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個新來的宮小娟,一定是大姝妃安在合歡殿的耳目,暗中盯著我,我防不勝防,才有今日的災禍。

防之又防,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讓人抓住了把柄。

大姝妃接口道:“元妃安胎的湯藥是離善親手抓、親手煎的,怎麽會被人做手腳?陛下,元妃不喝湯藥,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元妃知道自己本沒有孕。”

蕭淑妃輕笑,“沒有孕,喝安胎藥做什麽?如今真相大白,陛下如何置元妃,臣妾和姝妃都無異議。”

亮麵如寒鐵,痛、怒、恨織在他的臉龐、眼眸,仿佛生生地撕裂了他的臉膛。

辯無可辯,眼下我再怎麽說,他也不會相信了吧。

那麽,就閉吧。

隻怨自己太心大意,讓們抓到把柄!

“陛下,元妃是無辜的,元妃本不知自己沒有孕,一定是大姝妃、蕭淑妃和太醫串謀陷害元妃。”羽哥語重心長地說道,為我作證,“奴婢每日都陪著元妃,元妃自有了孕就小心翼翼,擔心腹中孩兒有個什麽岔子;元妃很開心即將為人娘親,很期盼為陛下生一個皇子,還想著親手為腹中孩兒做裳,陛下,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那你可曾見過元妃喝藥?”大姝妃尖銳地問。

愣住了,沒有回答。

是啊,沒有親眼目睹我喝藥。到底老實,不懂得說謊,不然我便有一線生機。

大姝妃振振有詞地說道:“那就是沒有了。陛下,就連羽哥都沒有親眼目睹元妃喝藥,這事再明顯不過,元妃假孕爭寵,欺瞞陛下,實在太可恨了,罪不可恕!”

亮走過來,死盯著我,臉龐繃,仿佛微微一便會裂開,就像薄冰碎裂,碎片。

看我須臾,他寒地問:“朕要你親口對朕說,是不是你和離善串謀,假孕騙朕?”

“陛下已經疑心阿眸,阿眸再如何辯解,陛下也不會信阿眸。”

“朕要你親口說,是不是?”他怒吼,麵容撕裂,扭曲得可怖駭人。

假若我矢口否認,他會信我嗎?

大姝妃和蕭淑妃做壁上觀,冷眼等著我被們的陛下厭棄、懲

陡然,一掌重重地摑下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重,力度之大、之狠、之絕,非尋常所能想象,非常人所能承……一陣眩暈突兀地襲來,我暈乎乎的,似乎摔在了地上,腦子裏嗡嗡嗡地響,轟鳴不止……口中地疼,似有什麽湧出,又腥又甜……整個大殿慢慢安靜下來,四周萬籟俱靜,好像是黎明前的黑暗,寂靜如死……

漸漸的,我好像聽到了羽哥的聲音。

“陛下為什麽不信元妃……奴婢侍奉元妃左右,看著元妃的一舉一,元妃一直以為自己懷著陛下的骨……元妃沒有欺瞞陛下,一定是們串通太醫陷害元妃……陛下為什麽不信元妃……”羽哥痛哭道。

“陛下,臣妾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皇嗣開玩笑。”大姝妃發誓道,“臣妾以自己的孩兒起誓,若有半句不實,或有陷害元妃之心,臣妾與孩兒必遭天譴。”

“是啊,臣妾也起誓,若有陷害元妃之心,天打雷劈。”蕭淑妃也表明自己的心。

亮蹲下來,語聲冷鷙,“你對朕投懷送抱,是虛假意;接著假裝懷孕,得到朕的寵與疼惜,晉封為元妃,如此你便能仗著恩寵實施營救計劃。如若營救失敗,朕顧念你腹中孩兒,也不會把你怎麽樣,你還能以孩子要挾朕。”

越說,怒火越盛,他的黑眸好像著了火,變了一雙眸,“這幾個月,你對朕所作的一切,都是虛假意,都是為了營救趙璦,是不是?”

我吼道:“是!我從未喜歡你,都是虛假意,都是為了救二哥,你滿意了?”

事已至此,再無否認的必要。

卻不知道為什麽,口中越來越痛,他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要很仔細地聽,才能聽得清楚。

“阿眸,你做得很好!”他指著我的鼻尖,絕地冷笑,“做得太好了!”

“陛下,您原諒元妃這一次吧,奴婢會好好規勸元妃……”羽哥撲過來,淒哀地祈求,“元妃隻是一心想著救人,不是真心欺瞞陛下……奴婢會好好規勸元妃,讓元妃知道陛下待元妃的心……陛下,原諒元妃這一次吧……”

羽哥,你待我一片真心,謝謝你。可是,沒用的,再怎麽求他,他也不會原諒我。

我求道:“此事全是阿眸一人所為,任憑置。也速隻是聽命行事,二哥更是毫不知,還請陛下不要為難他們,所有罪責,阿眸一人承。”

他輕拍我的臉,冰寒道:“自難保,還為別人著想。”

爾後,完亮站起,有什麽東西摔在我臉上,有點疼,接著掉在宮磚上。

是我親手做的兩隻香囊。

“虛假意的東西,朕不稀罕!”他像是丟棄了一件厭膩的東西,毫無回旋的餘地,“今日起,元妃降為才人,在合歡殿閉門思過;無朕旨意,不得踏出殿門半步!”

話落,他一抖大氅,快步離去。

那飽含怒氣的腳步聲,沉重如雷,像踏在我的心坎上。

兩道影籠罩下來,我抬頭,大姝妃和蕭淑妃半屈子,笑意深深地看我,仿佛在可憐我被打、被丟棄、被足的狼狽模樣。

爾後,們輕笑著揚長而去,扭著的腰肢,步履輕快。

盯著們的背影,我吐出口中的腥

有朝一日,我要你們跪在地上求饒!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