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方向？”
“……”
溫楚淮沒出聲。
了傷的腰經不起今晚的這一頓折騰，他暗暗倒吸了兩口冷氣，重新靠回床頭。
黎明的昏暗裏，溫楚淮抬起瘦削的手遮住了眼睛。
他剛醒沒多長時間，停滯了三年的大腦重新啟用，就像太久不使用的機，總還有個磨合的過程。
可是他沒有。
他一邊和恒生醫藥虛以委蛇，一邊了解空白的這三年究竟外麵的世界是如何發展的。
知道醫院的院長，大概是覺得幾個億的項目沒法代，所以對外還是說項目已經取得了良好進展，但還不算，需要時間加以檢驗。
知道三年過去，恒生醫藥才剛剛準備采買設備，將龔德團隊的研究果投放市場。
溫楚淮心裏有個猜測，但模模糊糊的，還沒型。
如果這個猜測了真，會是扳倒龔德的利。
可是沒驗證之前，溫楚淮什麽都不敢說。
因為如果驗證的結果和他猜想的不一致，龔德，真的會為醫學史上裏程碑式的人。
而他們，終究隻能仰，傷不到他分毫。
敗的落差是能摧毀一個人的。
所以他隻能告訴傅知越，“你先終止和恒生醫藥的合作，後麵的事我會解決。”
“……”
溫楚淮真不愧是沈曼的得意門生，就連這種時候，也不忘沈曼的行事風格。
他曾經是被遮風擋雨的那一個，所以長起來後，執著地想要當那把傘。
“哥，你怎麽……”
傅知越想說“你怎麽又這樣”，可是想到溫楚淮的子，就轉了句式，“你不是說要跟我一起麵對的嗎？”
“而且……”傅知越從後抱住了溫楚淮，輕輕給溫楚淮吹耳邊風，絞盡腦，“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們現在很信任我，我都能進他們的實驗室了……”
傅知越的話並沒有換
來溫楚淮的鬆口。
甚至溫楚淮眉宇間的痕跡更深了。
他醒來就能覺到，恒生醫藥對他並不是放任的。
而和李仁的一番對話，溫楚淮更堅信，他不知道的角落，應該都是監視他的眼線。
雖然不知道恒生醫藥已經有了龔德，究竟還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但溫楚淮知道這種況絕對算不上安全。
尤其是，他們默許了他那天出現在傅知越麵前。
甚至那天的小張，是帶著點引導意味地，把他往傅知越的車所在的地方領。
又在離開之後，頻頻追問他是不是還記得什麽。
恒生……
應該是希他還有過去的記憶的。
可是為什麽。
明明他把過去發生的事忘得一幹二淨，甚至連十一年前的那場事故都不記得。
甚至……他直接去世，對於龔德來說，不用擔心再有人翻舊賬。
對於恒生醫藥來說，不會有人再是他們的競爭對手。
他去世了才是對他們最有利的。
可為什麽他們花了那麽大力氣，把他救回來。
溫楚淮按住了怦怦跳的太，漿糊一樣的腦子思考不了一點問題，卻還是直覺想把傅知越往局外推。
他已經是被現實世界除名的人了，可是傅知越不是。
傅知越還有大好的前途和未來。
可傅知越不放棄。
他把溫楚淮重新塞回被子裏，支著手臂側躺在溫楚淮邊跟溫楚淮講道理，“我用了三年時間，讓恒生醫藥信任我，讓我能接近他們的實驗基地，能看到一些部資料，我不能就這麽放棄……”
溫楚淮的思路正走到死胡同，說話也沒什麽好氣，“你怎麽就能確定他們給你看的資料都是真實的？”
“……”
“傅知越，當了這麽多年律師，你不會連這點風險防範意識都沒有。”
溫楚淮著傅知越，一句“執迷不悟”到了邊又咽下，“虛假訴訟是多嚴重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的多。”
傅知越那一瞬間，腦子裏團了一團理不清的麻，卻仍舊堅持，“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但是所有的資料都是他們給我的，上麵都有經辦人的簽名，我們已經很謹慎了……”
“你以為他們想不到這一層？”
溫楚淮著他，眼睛幽深如兩汪深潭，“有錢能使鬼推磨，傅知越，你連這個道理都想不明白？”
“可是秦茂川……”
傅知越想起了那個儒雅的男人。
商業上的手段是很骯髒的，兩家競爭的企業，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勝一籌，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
一旦事敗了，金字塔頂端的人藏得嚴嚴實實，出來背鍋的都是手下人。
可是秦茂川，就連傅知越讓他去法庭上跟法解釋解釋案，他都謹慎地往後退，否則傅知越不會那麽容易就見到溫楚淮。
這樣的人，會鋌而走險，搭上自己的下半輩子嗎？
傅知越想不通。
溫楚淮卻說：“對於有些人來說，坐幾年牢換來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值得。”
傅知越握著溫楚淮手腕的手，默默鬆開了。
“……是，你說的對，”傅知越裏有些發苦，“即使是牢獄之災，隻要錢給的足夠多，依然有人往前衝。
可是……”
“可是什麽？
恒生醫藥多的是替罪羊，”溫楚淮問，“那你呢？”
“……”
傅知越不說話了。
牙齒輕輕叼住裏麵的。
他垂著頭，瘋狂後支楞的頭發下來，一言不發。
像是被主人罵了一頓的大狗。
良久，才開口，“可是……哥，我不想再這麽被下去了……”
他的聲音悶悶的，和外麵的天氣一樣。
他也不敢抬頭，怕看見溫楚淮臉上的失、氣憤和厭煩。
脖子上的那道傷痕不深，在傅知越上，很快就凝固了，了一道暗紅的線，結滾，有蟄蟄麻麻的疼。
滿室死寂裏，傅知越回想起他和溫楚淮的這十五年。
前三年，溫楚淮固守在自己的城堡裏，他花了好大好大的力氣，才終於在那個城堡裏鑿出了一扇名為傅知越的門。
好不容易過了一年的安生日子，母親去世，了橫在他和溫楚淮之間的一個壑。
再到現在，這個壑越來越深。
他該怎麽填平啊？
他該……怎麽填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