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那份資料是假的啊，”傅知越攥了溫楚淮的手，“你能不能跟我說你要幹什麽？”
他知道溫楚淮的為人，那份假的資料，說什麽都不會再讓它出現在學界。
傅知越都忘了那份資料後來被放在電腦的哪個文件夾裏，但溫楚淮現在又讓他把它找出來。
如果不是什麽很重大的原因，傅知越是不信的。
所以溫楚淮靜了靜，著麵前的傅知越，還是將自己這半個月來埋在心裏的猜想和盤托出。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溫楚淮說，“龔德的科研本就沒有進展。”
“什麽？
沒有……”傅知越瞪大了眼睛，“沒有進展？
！”
“……”
“不是，沒有進展，”傅知越捂住，低聲音也不住語氣，“那是三年啊！
五十多個億！
恒生把全部的寶都在龔德上了！
而且現在消息都已經放出去了，我這邊知道，恒生跟下麵的小醫藥公司就這個項目的和他都簽了幾十份了！
怎麽會沒有……”
說著說著，傅知越自己的聲音也小了。
有些事，自己說著說著就能反應過來。
如果不是這樣，恒生不至於花了這麽大代價把溫楚淮救回來。
因為院長的不甘心，也是因為擔心賠違約金，醫院到現在還沒對外宣布醫院項目的失敗。
理所當然的，外界所聽到的消息就是溫楚淮團隊已經就這個項目取得了重大進展。
同樣關注到這一“進展”的，就是龔德團隊。
或許龔德對恒生醫藥還沒有說實話，又或許恒生醫藥已經知道了龔德項目出現了停滯。
但不論是哪一種，趁把溫楚淮保下來，為己所用，都是對這兩方最有利的選擇。
誰也沒想到，三年前一群學生不計後果維護老師造的一場烏龍，三年之後，為了溫楚淮活下來的籌碼。
蝴蝶效應，大抵如此。
“可是，哥，他們不知道你當年和龔德團隊鬧得很僵嗎？”
傅知越還沒想明白，“都鬧這樣了，為什麽還會肯定你願意跟他們合作。”
溫楚淮聞言，沒好氣地點了點他的太，“因為你啊。”
“……”
“因為沈老師的為人，大家都看在眼裏。
大學老師，說白了也是職場，職場上總會有一些拉幫結派的。
沈老師不爭不搶這麽多年，和有利益衝突的人有，但不多。”
而且人都沒有，再多的利益糾紛，到後來都會化為一句惺惺相惜。
後麵這話，溫楚淮知道傅知越明白，“所以最開始的輿論尚能控製，到了後來，有些跟沈老師打過道的同行，都開始站出來明裏暗裏幫沈老師鳴不平。”
“時間久了，剛開始的說法就站不住腳了，”溫楚淮說，“所以後來的風向，變所有的事故是我造的，造實驗室的危險質泄，沈老師作為我的老師，因為這件事引咎辭職。
同時也因為我的疏忽，導致沈老師生病，進了醫院。”
後麵的版本，就是後來傅知越回國以後，聽到的最終版本了。
輿論瞬息萬變，而傅知越聽到的就是最終的版本。
是經曆了實驗以後，整個人幾乎垮掉的溫楚淮，沒了任何力和時間理的這些看似“無關要”的消息，卻鋪天蓋地地淹沒了傅知越好多年。
也把溫楚淮拽進深淵裏好多年。
而這些消息究竟是誰放出去的，不言而明。
傅知越的指甲掐進掌心。
溫楚淮將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一筆帶過，似乎那些都不過是不值一提的過往，“所以我們兩個之間永遠橫著沈老師這麽一刺。
而你的脾氣，幾乎人人都知道，跟個炮仗一樣。”
“你還願意跟他們合作，他們就推斷，我還沒有把過去的真相跟你說。
可在這種況下，我們還能繼續在一起這麽多年，那大概說明……”
那大概說明，他們兩個人似乎早就已經把對方埋進了自己的裏。
明知道玫瑰是有刺的，卻還是讓枝幹在自己的管中生長。
溫楚淮不習慣說這麽麻的話，所以他隻做了最後的總結，“他利用你來牽製我，同時也利用我，讓你繼續為恒生醫藥效命。”
思路清晰的溫楚淮，看起來閃閃發。
哪怕是那麽暗的車裏，傅知越也能看到，溫楚淮的眼睛裏盡是寒芒。
傅知越後知後覺，“所以你今天在實驗室，要我跟你演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讓恒生醫藥放心？”
溫楚淮沒說話，但了傅知越的脖子。
半個月前被刀劃破的一條傷痕，現在已經結痂落了，還剩一條微微鼓起的線。
溫楚淮終於了聲音，“沒傷吧？”
傅知越抓住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臉側蹭了蹭，“沒有，哥。”
他說著，又親了親溫楚淮的手腕，“是我沒收住力道，哥，疼不疼？
下次我輕點。”
他說的是溫楚淮手上被蹭破了皮的那道傷，可車裏的環境太暗了。
何況還彌散著荒唐之後的味道。
何況還是經曆了這麽多事，溫楚淮終於不再把他當需要照顧的小孩子，而是把他當一個可以並肩的伴的此時此刻。
想必不隻是傅知越，就連溫楚淮的呼吸也了幾拍，想到不久之前傅知越的那句，“哥，我輕點。”
兩個人都有些心猿意馬。
最後還是溫楚淮先冷靜下來，“所以你記住，在外，我們兩個還是有沈老師這個誤會橫著。”
還是明明相，卻恨不得讓對方給自己陪葬。
“是，我知道，”傅知越抬手，黑暗中描摹著溫楚淮筆的鼻梁，“等過幾天我再來恒生醫藥，到時候我還把車停在這裏，哥……”
“你把數據帶來，”
溫楚淮不忘強調一句。
傅知越點頭，“好。”
如果溫楚淮的猜想了真，如果龔德真的沒有取得進展。
甚至更恐怖的猜想——
如果……
連龔德的數據都是偽造的，學界，怕是要有一場大變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