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門“砰”地被推開,又“啪”地被摔上,好像有個脾氣很不耐煩的人一直不停進出。
有人在低聲說話,語氣很焦急:“在裡面呆了多久了?
好幾天了吧?”
男人的聲音沉沉的,還帶了點含糊,從嗓音裡都能聽出煙的味道:“兩天。
從局子裡回來以後就把自個兒進去,誰敲都不開門。”
“飯也沒吃……就算阿守是粽子,還是會的啊!”
我要是粽子的話,吃自己不就行了嗎?
過涼水蘸白糖,的還是棗的任君挑選,味又頂,多好啊…… 我不是粽子,是個杯。
我被自己的冷笑話逗笑了,笑完之後,我抬起頭來,麻木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沒有,好像已經天黑了。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被我拉上了窗簾,擋住了外面的萬家燈火。
我像是潛伏在夜裡的夜行生,任何一點都能讓我風而逃。
奢華的頂燈,寬大的床鋪,閃閃發亮的酒櫃。
不愧是五星級的酒店,就連套房帶著的一間臥室都從到外著一銅臭味。
雖然工資低得讓人驚歎,可是包吃包住還都是皇家等級的,天門的福利還是不錯的嘛。
我嘿嘿傻笑一會兒,一只手托著下,心裡想,如果是以前那個苦小職員的我的話,這種房間一定連參觀的機會都沒有吧。
以前。
想到了一個讓人不快的詞語,我迅速把自己一團,腦袋埋到膝蓋裡面。
業務練程度一看就是經常練習的。
外面的吵鬧聲還在繼續,我敏銳地捕捉到槍哥因為諷刺紅搖不會溫地治愈傷一定沒男人要,被紅搖暴打,舒道低聲勸了一句“我就是你的男人”,氣氛重新彌漫紅。
然後槍哥又來踢門,我一個枕頭扔到門背後,那邊終於安靜了。
切,我就是公主病,犯犯更健康!
我在黑暗的屋子裡一個人呆了很久,就像當初在地下墓裡一樣。
只是心境卻不同了。
那時候我可以一邊吐槽老粽子,一邊在地上畫老粽子被的漫畫。
現在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我不斷想起那些不知為什麼被我忘記了的過去。
沒有完整,只是一幕幕片段。
然而這些片段卻在串聯,連起來的東西,錘心刺骨。
沒有人再敲門了,因為我反複強調過“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我傷不會死,不死,我是最強悍最無敵的粽子之王。
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永遠不會倒下,沒什麼好擔心的…… “張玄,你幹什麼?”
“讓開。”
“說想要一個人靜一會兒。
不會讓你進去的。”
“嗯。
讓開。”
“……臥槽,這不公平,為什麼我居然沒想到會有鑰匙!”
一個我行我素,一個傻裡傻氣。
張玄和槍哥。
我聽到鑰匙鎖孔的聲音,哢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扇形的進了久未亮燈的屋子。
我用手在眼前擋了一下,屁挪後幾步,再次把自己藏在影裡。
張玄的影擋在門前,靜靜的,一言不發。
槍哥在他背後探著頭,似乎想要看清楚裡面的況。
可讓他震驚的是,張玄一個閃進了屋子,接著反手扣住了門,手在背後擰了一下,反鎖上了。
而唯一的鑰匙正在他手裡放著。
槍哥的鬼哭狼嚎再次在門外響起來:“張玄我抄你全家啊!
反鎖住什麼意思?
!
你想對做什麼?
只是個粽子你放過吧你要不要這麼重口味這麼禽啊……” 張玄看都不看一眼,反手把邊的杯子往門上一砸,外面再次偃旗息鼓。
你這輩子的氣場也就是個了……承認了吧,槍哥…… 張玄一步步走過來,最終走到了我邊,他蹲下來坐到地毯上,肩膀靠著我的。
我往旁邊了一下,卻沒躲開。
“張玄……”我的聲音因為很久沒開口說話而有一點嘶啞,“你問過我,會不會想知道以前的事。
現在我告訴你……一點也不想。”
“以前的事,真的是……很難過的啊。
知道了又怎麼樣?
如果不知道,還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如果知道了,就沒辦法假裝下去……以前的事就是以前的事,哪怕再後悔再難過,也沒有補救的機會了……” 張玄沒有說話,他偏過頭來,好像想看看我,
卻被我掰著臉扭回去。
“別看。
沒照太,現在的樣子太可怕了。”
我停頓了很久,寂靜的空間裡只有我們兩個的呼吸聲。
粽子也能呼吸,我覺得有點好笑。
笑了一會兒,我才重新開始說話。
“我任君諾。
不是人,媽媽說,是‘君子一諾’的君諾。
我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
這裡是我的故鄉。”
“我的家真的很普通。
我也很普通……我長相普通智商普通績也普通。
初中的時候,爸爸出車禍去世,媽媽一個人把我養長大,是個很樂觀開朗很堅強的人。
就算是沒有爸爸,我也覺得很幸福。”
我把頭埋到膝蓋裡,聲音裡面開始有了哽咽:“我不是系花校花,沒有智商一百八,沒有黑客技能特種兵技能……我也有願,我希畢業之後能找個薪水還可以的工作,
給媽媽安逸幸福的好日子。
我畢業了,也簽了工作,可是……可是,為什麼忽然我就到了這裡?”
“在地下看了多東西,經曆了多惡心的事,沒有工作沒有錢……這些我都可以不管,可是為什麼,忽然就到了四十年以後呢?”
“四十年了……他們說媽媽死了,瘋了,找了我三十多年,然後死掉了。
這讓我怎麼接?
!
難道這不是穿越金手指異能嫖文,只要等著最後的HE就可以了嗎?
!”
“你說,殺了黃宗就帶我回家。
可是我的家呢?
我的家早就沒有了!
你讓我回哪裡去?
!”
開始只是小聲咬著掉眼淚,然後,一怨恨漸漸爬上心頭,好像毒草一樣瘋狂蔓延。
這種怨恨不是鬼屋老板扣我工資時候的怨,也不是九叔甩我飛刀時候的恨,而是更大更強烈的怨毒而不甘。
我想起槍哥,忽然間有點理解了那種一瞬間想要走上中二道路報複社會的心…… 就在我蹲在角落裡要化炸菇的前一瞬,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張玄忽然出手來,隔著我探過去,
拉開了窗簾。
“你幹什麼!”
我惱怒地看著他。
這家夥,進來之後不聲不響不知道安我也就算了,還破壞黑暗的氣氛!
三十多層的高樓,一面牆的落地玻璃窗,下面是萬家燈火,車水馬龍。
流金溢彩。
不需要打開屋裡的燈就能照亮周圍一切的廓,包括我醜陋的粽子外表。
我扭過頭想閃到一邊不讓他看,可張玄卻很固執地把我拉回來,他一只手抬著我的下,另外一只手用袖一點點把我臉上的眼淚幹。
他好像並不在乎面前這顆頭是人還是死人,那雙漆黑的眼眸像湖面,倒映著外面的萬家燈火,是湖面上漾的浮燈。
直到我再也哭不出來為止,他才慢慢放下了手。
我看了他一會兒,低下頭:“你服洗了嗎?”
張玄:“……” 他扭過頭,用後背對著我了。
我有點尷尬地咳了一聲:“別灰心嘛,大不了我替你洗一次服……呃,不對!
明明現在該到安的人是我,你長著一張嘲諷的臉進來裝什麼治愈系啊!”
蘑菇張玄被了半天,才慢慢轉過來。
“我不會。”
他說,“我可以學。”
他出手來,一只手攬住我的肩膀,太過接近的距離讓我不自主地了一下。
他瞥我一眼,好像是心掙紮了一下,才很不願地從口袋裡拿出來了一個手電筒,打開了開關。
很久沒見太的手,覆蓋上活人的皮。
他低著頭說:“有沒有記起來,四十年還是一百年,死人還是活人,都沒有關系。
我什麼都不在乎。
我可以學,如果你在乎的話,我就把你在乎的東西都學會。”
他抬頭看著我,眸子裡一點點,映著一點點的我,臉上是傻了一樣的驚訝表。
“你掉下去的時候,我很害怕……” 他像是努力想要說些什麼,可平時從沒說過幾個字的人,這種事對他來說太艱難了。
到最後,他還是沒說出什麼治愈系的甜言語,只是很堅定地說:“我給你家,下面的燈,你要哪一盞都給你。
所以別跑好不好?”
“為什麼?
因為我和你是同類嗎?”
我口而出,“可是我不是!
我有了記憶,我有家庭,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和你本不一樣!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連我的名字都沒過吧!”
哪怕在我看來,這話對他的傷害也有點太大了。
口而出之後我就有點後悔,張玄是個小呆瓜,不能因為自己心裡不痛快就遷怒到他上,這也太殘忍了。
張玄一聲不響關了手電筒,他仔細打量著我的臉,說:“變回去了。
現在沒關系了吧?”
“什麼沒……唔!”
我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忽然湊了上來,那張沒什麼表的英俊面孔忽然無限放大,接著,我的就被什麼東西堵上了。
很,有些涼。
並沒有什麼太過分的作,只是在那裡,眼前的雙眼像是琉璃一樣安靜亮,他很平靜地注視著我,過了很久,著我的的雙才試探地了。
“我知道你什麼,諾諾。”
“他們說,這樣會很舒服。”
他著我的說,“別哭了。”
“……”我是先把他推開,再扇他一掌呢,還是先扇他一掌,再接著一掌呢?
有沒有人替我選個答案啊!
有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