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的冰箱忽然運轉,發出一聲悶響,在這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明顯。
薄暖覺自己像個沒心沒肺的石頭人,那件事過後,好像連都失去了,對著左殿的怒火,居然連傷心都沒了。
溫聲道:“你不用衝我喊,你有話就說,我知道的都會回答你。”
左殿站起來,定定地看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你在怪我,對不對?”
薄暖眼睛都沒眨:“沒有。”
左殿:“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
薄暖:“我沒有怪你。”
左殿:“那天我不應該兇你。”
薄暖:“我沒有怪你。”
左殿:“你怪我抱了趙天藍,對嗎?”
薄暖:“沒有。”
左殿:“你怪我當時不在你邊,卻在趙天藍邊對嗎?”
薄暖:“我說沒有。”
左殿:“是我不好,是我錯了。”
“有意義嗎!”薄暖忽然提高音調,“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左殿手想的臉,卻被一掌打掉。
“你為什麽不能裝一次傻,”覺極度疲累,薄暖往後退,“你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切就像你走之前那樣,我們好好的,你為什麽一定要把這些都說出來。”
注意到的異常,左殿眼圈通紅,兩步過去,用力把拽到懷裏,死死抱住:“對不起。”
薄暖閉了閉眼:“你走開。”
左殿嗓音艱:“我陪著你。”
“我不用你陪,”薄暖聲音越來越無力,“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可以的,我不用任何人陪。”
這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到左殿的心髒上,他痛得抖:“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不好?”
薄暖累到極致:“我想一個人待著,你走好嗎?”
“我抱你去吃飯,嗯?”像沒聽到的話,左殿打橫抱起。
薄暖忽然一僵,眼睛逐漸睜大:“你別這樣抱我,你別這樣抱我。”
他那天是這樣抱趙天藍的。
不要。
注意到越來越不對勁的表,左殿連忙把放下:“老婆,老婆,你怎麽了?”
薄暖推開他往臥室走:“你走,我想自己待著,我不想看到你。”
覺著,自己應該是病了。
需要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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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暖在被子裏,不知過了多久,又再次睡著,睡得一直很不安穩,時不時會被噩夢驚醒。
做了許多噩夢。
那一幕幕悉的畫麵從眼前一一浮過,像播放舊電影一般,飄著令人不安的黑雪花,還有吱吱作響的舊日音效。
而醒來時,最可怕的,發現這些不是夢。
這些都是真的。
再一次被驚醒時,搐了一下,隨後覺自己被抱,到的都開始發疼。
左殿扣住的腦袋,讓的臉在自己膛上,已經是深夜,房間裏很黑,他睜眼看著黑暗中的虛無,眼眸晦暗到沒有止境。
薄暖被他勒得難,小幅度地掙紮,輕聲說:“我了。”
因的這句話,左殿立刻回了神,稍稍鬆了些,手按亮了床頭暖燈,聲音嘶啞:“廚房有粥,等著啊,我去端來。”
“嗯。”
粥一直溫在那裏,左殿裝了一碗,回到臥室時,薄暖已經坐了起來,腦袋稍垂,雙膝曲著,低眼看著潔白的腳背。
像是在發呆。
又像是進了一個虛無的世界。
左殿抿了,心髒的痛越來越強烈,這一刻,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薄暖說的“我沒你那麽幸運,沒有哥哥幫我出頭”。
過去的事誰都改變不了,他想以後他會好好保護。
然而不過就在第二天,他又再次把一個人,置於黑暗中。
不哭不鬧,自己把所有的事都理好了,甚至還能若無其事地騙他,鎮定從容地跟他講話。
是失了吧。
對他失了吧。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沉默,薄暖抬頭,視線定在那碗粥上,左殿了,坐在床沿,拿著勺子喂到邊:“老公喂你。”
薄暖沒有拒絕,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碗粥。
“還要嗎,”左殿臉微緩,手幫了下角,“還有許多。”
薄暖搖頭,聲音平靜:“你是不是沒吃飯?”
“......”
沉默了幾秒,左殿把碗放在邊櫃上,傾把抱進懷裏,又低頭吻的臉,著緒說:“老公想你了。”
這句話像把鑰匙,打開了心底被死死住的弱。
薄暖眼圈酸了一瞬,不知該說些什麽。
過了半晌,主環住他的腰,輕聲說:“我約了心理醫生,你陪我去。”
覺自己病得有點重。
左殿結緩慢地,像是難以承,停了幾秒,才出一個字:“好。”
-
心理醫生是關悅推薦給的,在四州市中心的一家寫字樓裏。
進去之後,前臺那裏登記了的信息,上一位來訪者剛走,薄暖便直接走了進去。
醫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姓蘇。
他辦公室的布局很簡潔,也都淺淡,不會惹人煩躁,在這種氛圍裏,薄暖覺自己的心也逐漸平和。
蘇醫生讓填了幾張測試表,然後溫和地笑:“你有什麽疑問想問我嗎?”
薄暖點頭,努力思索著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誠實地說:“我的好像被封閉起來了。”
“怎麽這麽說呢?”
薄暖平靜地看著他:“我覺不到喜怒,也不在乎別人的喜怒,不想跟任何人通,隻想自己待著。”
聽到這,蘇醫生問:“那你為什麽會來找我呢?”
“......”
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尖銳,薄暖停了須臾,想了想,還是如實地說:“我覺得我生病了,一個正常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蘇醫生看著,聲線平穩又安定:“你很棒。”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薄暖不解。
蘇醫生直視著的眼睛:“你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對嗎?”
“......”
場麵定格了十幾秒。
薄暖低下腦袋,手指著角,嗯了聲:“我不應該這樣對我老公的,他沒做錯任何事,是我不好。”
“所以我說你很棒,”蘇醫生接著說,聲音清晰又肯定,“當痛苦太沉重時,我們的大腦會自啟自我保護機製,你要謝你自己,是你,保護了你自己。”
“這種保護機製會暫時麻痹你的,你不到快樂,但同時,也會屏蔽掉痛苦。”
聽到這,薄暖抬頭:“蘇醫生,我接不了我老公抱其他人,哪怕當時況沒辦法選擇,剛開始,我以為我在吃醋,後來我發現這種狀態不大對勁。”
已經介意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嗯,”蘇醫生點頭,又問,“生活中有刻板行為嗎?”
薄暖不明白。
蘇醫生詳細地解釋:“比如說,有沒有強迫癥,或者潔癖。”
“......”這種說法清晰明了,薄暖點頭,“還嚴重的。”
就像牙膏,必須從尾上,還要弄得很平整。
蘇醫生點頭:“你老公有對這種行為表達過什麽嗎?”
“...沒有,”薄暖說,“他為了配合我,都快被我瘋了。”
話音落,和蘇醫生一起笑出來。
隨著這個笑,薄暖覺那麻木的心,有了鬆。
蘇醫生說:“潔癖不隻行為上有,神上也會有。”
薄暖:“您的意思是說,我接不了我老公抱其他人,是因為我神上也有潔癖。”
蘇醫生:“可以這麽說。”
“可是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薄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聲音變弱,“就像消防員在救人的時候,也是不分男的。”
那一刻,左殿的份,不隻是的老公。
也是寧濤的朋友。
顧嘉的學生。
趙天藍的那個小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