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笙分辨這口氣大約是沒首飾給,大為失落,又不好強要,只心恨著玉,怪分了碧鴛的寵,又搶了的份子,往后更是再不肯給玉一個好臉,背地里又將玉往日的舊事翻騰出來和屋里那幾個丫頭談笑議論。
不日玉便聽見背后有人對著指指搠搠,自然先前也有,不過那時候剛親,忙得聽不見。現下親近一月景了,稍有空閑下來,耳朵不必豎著也有閑話往里鉆。無非是說在唐家家的舊事,唐家畢竟門戶隔著門戶,許多事不大清楚,家不犯著去刻意打聽,自有個絡嫻在那里替宣揚。更兼滿月回門,笑話娘家的話也生出好些。
玉偶然聽見,不作理論,本來是事實,還要急著去分辨,更顯得小家子氣。索就讓他們說,不信還能當一輩子的新聞說去!盡管這樣想,也難免不高興。
偏這日大早那珍娘還要來問:“他們說三姨從前在家的時候和那家大爺很相好,為這事將大也得罪了,怎麼后來又不好了呢?”
三姨長三姨短的,得玉愈發來氣,乜了一眼,“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珍娘挽在榻上坐,倒了盅茶來,“屋里只有咱們娘倆,三姨有什麼不好說的?我聽他們說得難聽,就想著問問清楚,往后倘或再聽見那些話,也好替三姨分辨分辨。”
“沒什麼好分辨的,原先是在家,后來太太過世,大爺為守孝,就將我打發回家去了。這有什麼值得他們鬼鬼祟祟議論的,難道他守孝,我還要守著他永世不嫁人不,我和他又不是正頭夫妻!”
珍娘見生氣,那張偏還管不住要說,“你不知道他們講得多難聽,說三姨又不是清白子,在什麼唐家家不過是沒名分的下人,偏到這里來一下做了三,不知哪世修得這福氣。又說姨父先時和家大爺是朋友,常到那府里去,沒準那時候三姨就背著家大爺和姨父勾勾搭搭,不然姨父怎麼好端端的偏就瞧中了個丫頭?”
聽人家講,自己也有些信,瞟著眼看玉,怎麼看怎麼有些不服。
本來閑話最怕傳,裝著聽不見也就是了,偏還要在這里鸚鵡學舌。玉聽得大為火,恨是個沒腦子,一拍炕桌道:“你怕我聽得不清,還要來傳給我聽怎的?”
珍娘嚇了一跳,自己也委屈,“三姨在上頭可以裝作聽不到,可我在下頭日他們的氣,他們還只管當著我的面說。就說那個丁香,日怪氣地說我們小門小戶的姑娘,沒見識就罷了,就怕忽然漲了些見識,從此就過不了先前的苦日子,一門心思要攀高。這話到底是說我呢還是說三姨呢?”
原來是為自己了委屈,要玉替出頭。玉心眼一,才不著這個道,丁香就是再看不慣,也曉得個上下,不敢當面來頂撞。大家得過且過就罷了,又不重用什麼,何必去問,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倒是這珍娘,人又貪又笨,非但不能幫什麼,反倒給添現眼,還真是娘選得出來的人!
因此打下主意,向幽幽一笑,“那你去丁香來,就說我有話問。”
珍娘只當是要為報仇,高興不已,忙不贏地就去房里傳話丁香。丁香也當是玉要替珍娘打抱不平,賭氣過來,梗著脖子便問:“有什麼吩咐?”
玉打發了珍娘出去,扭頭便和氣地微笑起來,“近來珍娘給你添了不子吧?那人一向是沒見識,兀突突跟著我到了這里來,許多東西沒見過沒聽過的,是不是鬧了不笑話?虧得你和磨了這一月,我方才問,對府里的規矩還是一知半解的,這倒不怪你教得不好,只怪自己太笨。”
丁香臉微變,預備了一筐要和理論的話忽然也卡在間吐不出來了,只得勉強一笑,改口道:“許多事我說了好幾回就是不長記,譬如我說三爺早飯從不吃干飯,廚房里也都是做稀飯,偏昨日早上打發到廚房里去要一樣椿芽炒蛋,去了看見那稀飯,非說爺們兒家早上吃稀飯不頂事,廚房里重燒了干飯,可不是三爺沒吃?我們三爺又不是們鄉下田地里的男人,又沒那些使蠻力的地方,早上吃那麼些做什麼?”
玉聽后嘆道:“就是那樣子,往后再不聽你的,你只管打罵,你年輕姑娘不好打罵,就給顧媽媽去教訓。告訴顧媽媽聽,也不必看我的面子,當差當不好,不管是誰家的人,全按規矩來。先拿我做個例子,也好那些靠著關系進來的人瞧瞧,進到這府里來,誰都是一樣。”
丁香得了這話放心下來,回去變本加厲,對珍娘益發苛刻不題。
一時小丫頭子們提了早飯來,玉便往臥房里去池鏡。以為他從老太太那頭請安回來要睡回籠覺,誰知沒睡,倒在床上卷著本書在看。那帳子一一晃的,出他閑散的半張臉,像是沒聽見在外頭和丫頭訓話。
虧得他沒聽見!玉驀然心虛,方才和丁香說那幾句倒還和,同珍娘講的那些可不大好聽,難為一貫維持著婚前那溫和氣的樣子,今日給珍娘一慪,險些把本暴在他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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