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句話都像調，宋昭不願意回答。
即便看不到，停留在上那滾燙灼人的視線仍讓下意識躲避。
男人倒是沒有繼續問，他衝靈堂裏麵走了一步，而後久久沒有開口。
宋昭不知道他在幹什麽，眼睛又被蒙住，隻能出手試探地索了一下。
卻到男人矮下來的肩膀。
這個男人……好像衝著靈堂鞠了一躬。
為什麽？
他難道認識傅爺爺嗎？
宋昭心裏疑又不解，想問，卻被人握住了手腕。
“走吧。”
那手掌滾燙而糲，掌心積著厚厚一層繭，磨著細的掌心，有種搔刮一般的。
宋昭掙了掙沒，有些抗拒：“我自己可以走。”
男人反問：“你能看得見？”
“我倒是可以護著你不撞樹，但如果你要撞到我懷裏，我可不會攔。”
“……”
不知是累還是別的原因，他聲音有點，尾音卻帶著浪的笑意，渾上下都出不正經。
現在是有求於人，宋昭也沒別的辦法，隻能任他牽著，一步步往前走。
但還是打從心底裏不信任他，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一步步走得很謹慎。
男人量很高，也比長得多，一開始還由著步步蹣跚，到後來就有點耐不住了，突兀停下來，擋在前。
宋昭看不見，一下子撞進他懷裏。
男人口很，因為忍笑，還輕輕，一似有若無的藥味湧鼻息。
“……”
宋昭立刻後退，惱怒道：“……你在幹什麽？”
男人哼哼兩聲：“你這樣走，什麽時候能出去？”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讓我背，要麽抱。”
在宋昭因為抗拒而猶豫的一秒鍾裏，男人的手已經放在了彎，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打橫抱起來。
宋昭拿他這種流氓做派毫無辦法，隻能讓步妥協道：“……背！”
男人似乎早有預料，輕笑一聲，在麵前蹲下來。
聲音散在風裏，竟有種的溫。
“上來。”
宋昭遲疑兩秒才終於下定決心，趴在男人後背上，被他托著彎背起來。
那似有若無的藥味兒更濃了，還夾雜著淡淡的腥氣。
宋昭對的味道很敏，蹙著眉又仔細聞了聞。
確實是，他難道傷了嗎？
把手指輕輕放在男人後背上，聽見他悶哼一聲，隻一秒，聲線很快又恢複平靜。
他笑著問：“你在我嗎？”
宋昭：“……”
男人又道：“你得我很，用點力，我可能會爽。”
宋昭額角青筋一跳，立刻收回手指，忍著恥辱罵他：“……變態。”
周妄無言彎了彎角，宋昭看不見他，更加不知道他一張瀲灩的臉此刻已經蒼白到了極點。
額頭沁出厚厚一層冷汗，順著下頜砸到地上，沒有發出毫聲響。
被文叔帶回去之後，爺爺震怒，親自罰了他五十軍。
他老人家在氣頭上，沒有毫留手，將他筆直的脊背打到模糊。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從周妄口中聽到他想聽到的話，隻能失地扔了軍，冷聲下令關他閉。
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他大半夜翻牆跑出來，估計又會賞他五十。
周妄扯，卻又牽了後背的傷口，劇痛使得他立刻咬了牙關，將悶進嚨裏。
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沒想到宋昭心細如發，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放我下來。”
周妄語氣輕鬆：“怎麽，反悔了，想讓我抱？”
“你早說啊，在我麵前不用害，反正我也……”
“閉。”
“……”
宋昭語氣很冷：“你傷了。”
周妄不承認也不否認：“你擔心我？”
宋昭漠然道：“你覺得可能嗎？
你對我做過什麽，你不會忘了吧？”
周妄眼神一暗，良久輕輕“嗯”了一聲。
他怎麽會忘呢？
宋昭那麽討厭他的這個份，恨不得他去死才對，怎麽可能會關心他呢。
“我隻是不懂，你明知道我憎惡你，卻還是帶著傷趕過來幫我。”
“我甚至都不會對你說一句好話，也不會給你好臉，你得不到任何好，為什麽還要來？”
宋昭語氣裏滿是真實的不解，對於此刻穩穩背著的人，絞盡了腦也無法將他參。
說著，卻一次次恐嚇，監視，欺辱，令痛苦又憎惡。
說玩弄，卻又不完全是，他從沒有真正對做什麽，知道落難，甚至帶著傷趕來幫。
沒有見過他這樣複雜的人，令千百種緒堵在心頭，不知恨好，還是無奈好。
周妄安靜沿著月走，視線向下，落在地上投落下來的影子，喃喃自語一般：
“沒有好嗎？”
其實是有的。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什麽都不用做，也不用說，隻要站在那裏，在他目之所及可以到的地方，就會令他無比心安，無比滿足。
宋昭於他，就是這樣的存在。
此時已近黎明，濃鬱的黑暗如水般褪去，遠的天空泛起淺淺的魚肚白。
空氣於靜默緩緩流。
宋昭再次重複了一遍：“你把我放下吧。”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監視我，我也不會再報警抓你，就當扯平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對宋昭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最終還是無法心無芥地利用他，若是這一次能徹底勸他放手，對兩個人來說都是好事。
誰知——
周妄將往上掂了一下，淡淡道：“不行。”
宋昭皺眉：“為什麽？
我不可能再妥協更多了。”
周妄：“嗯，我知道，因為我也不會妥協。”
“你看得出來吧，我很喜歡你，喜歡你喜歡到臉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現在讓我放棄？”
“寶貝兒，你怎麽想的呢？”
宋昭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怎麽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那些麻的話？
他敢說都不敢聽！
見遲遲不開口，周妄偏過頭追問：“怎麽不說話？”
熾熱的吐息噴灑在宋昭臉上，讓冷瓷一樣的皮泛起片片紅。
竭力仰起上，絞盡腦，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不會有機會的，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趁早放棄吧，不然下一次，我還是會報警抓你。”
威脅沒有讓周妄忌憚，倒是的前半句話，讓他腳步猛地頓住。
背後的傷這一刻都被他忽略了個幹淨，呼吸和心跳攀比著升到了最高點。
很久之後，周妄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喜歡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