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上，太后斜倚著，眼睛定定地看向下方兩個老嬤嬤，連沈無妄遞到邊的茶都沒在意。
太后聲音嘶啞：“你……你說什麼？”
帝后大婚，已就在這幾日了。
鴻慶帝這幾日都不曾來過福康宮，太后恤他忙，也不曾責備。
各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都說大婚準備得井井有條，并未出現什麼問題，如何就要要了老鎮北王的一條命去？
不自覺地，按在茶盞壁上的手指有些抖，太后江書、沈無妄屏退了旁人，邊只留了他們兩人。
緩了緩緒，太后才道：“起來，崔家這是出了什麼事兒，如實說來。”
“是。”
老嬤嬤起，“太后娘娘，您知道，我家老爺自從被世子沖撞了，氣得是一病不起，皇上恤，日日派太醫去給老王爺瞧病，卻還是無力回天……”
“叮”
太后手一抖，
茶盞蓋子磕到碗緣上，輕薄的青瓷被磕掉了一塊小米粒般大小的碎片。
廢了。
太后聲音有些抖，“竟、竟這般嚴重？”
“是。”
老嬤嬤埋下頭去，“我家老王爺，不僅子衰敗，人也得了癔癥，滿口的胡言語，只說、只說……”
“只說什麼？”
“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好像、好像什麼……甘甘……”
太后臉灰敗，“他……還說什麼了？”
“我家老王爺只說后悔。”
“后悔什麼？”
“后面的話，便說不出來。”
老嬤嬤埋下頭去。
半晌，太后長嘆一聲，“事已至此，悔……也無用。”
“奴婢們也是這樣勸的，可老王爺……”老嬤嬤聲音帶了哭腔，“不怕奴婢說一句僭越的話，老王爺如今的子，怕是不了。”
說得哀哀戚戚，連帶著一旁的江書也覺心酸。
不認得鎮北王崔拙，卻對他的兒思宜郡主有幾分誼，不忍如此難過。
“噠噠噠……”
隔了幾息，江書才反應過來，從太后抖得不行的手中，接過了茶盞，放在一邊。
太后的反應，讓江書約覺得有些不對。
鎮北王和太后，從前相識嗎？
“老王爺年歲大了，上又有往年征戰時留下的舊傷，這多日子來，宮中流水樣的補品都送去了王府，最好的太醫也日日去瞧，若還是……那便是天命了。”
沈無妄在一旁沉聲接口，“只不知來太后跟前這般作態，是要求些什麼？”
他這樣一說，太后也多鎮定了下來，“是啊，崔家……想要什麼？”
雖看出來了這兩個嬤嬤多有幾分作態，可皇帝高調迎娶那周家的事，太后還是覺得對不住思宜郡主。
更何況，那日，皇帝明與說起，大盛不再有異姓王，崔家已決定于大婚當日，上繳象征王位的禮玉劍和玄甲軍的兵符。
此事既已定局，太后不介意給崔家一些格外的恩賞。
聲音慈和了些，“崔家的難，哀家都知道。
你們是如何打算的，說吧，哀家定是能幫就幫。”
兩個嬤嬤對視了一眼，一齊重又跪下，“我家老王爺病這樣，大婚那日，恐殿前失儀，怕是……來不了了。”
鎮北王崔拙不肯親來，世子又被派回了北疆，那誰來上繳玉劍、兵符呢？
總不能是思宜郡主……
太后：“崔拙這一生，僅思宜一個兒，不能眼見著出嫁，不覺憾嗎？”
意思便是，無論如何，大婚那日，崔拙都要來，把玉劍、兵符當著全天下人的面給了。
收回異姓王權柄，是皇帝一生中第一件大政績。
無論如何，也不能耽誤。
見太后這邊說不通，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哽咽出聲。
都是同齡人，哭得太后有些心。
長嘆了口氣，“此事哀家雖無法應允你等，可旁的，哀家還是會幫。”
兩個嬤嬤一齊磕頭，“只求太后娘娘，看顧我家郡主些兒。
還年輕！”
還年輕，這深宮之中，漫漫歲月，便是皇后，不得皇帝恩寵，日子也是難捱。
沒人比太后更懂其中滋味。
可自家兒子，又是天下之主，說不得，怨不得。
天后溫聲：“思宜是個好孩子，將來也會是一個好皇后。
你們放心吧。”
頓了頓，“那周家，別想騎到頭上去。”
兩個嬤嬤磕頭謝恩，聲音卻不甚熱誠。
顯見是對這般泛泛的承諾，不很滿意。
明白們的意思，太后又道：“哀家多次敲打了幕家那孩子，他是大婚那日的禮儀，定會護好思宜郡主，各風周全。”
太后冷哼一聲，“皇后就是皇后，妃子就是妃子，哪怕是貴妃，也沒有和皇后并尊的道理！”
也在禮部安了人，在二進宮、封次序上做了區分。
想來皇帝不會在意。
可其中一個嬤嬤聞言，大聲道：“太后竟還不知道？
那武安侯府世子，前幾日因喝醉了酒，當街縱馬，為躲一個姑娘，人從馬上跌了下來，摔得當時就嘔出一口鮮，現在還不省人事呢！
連和那顧家的婚約，都顧不上了！”
“什麼？”
一旁，江書再忍不住。
幕亓一竟用這般手段，推拒了與顧家的婚約！
“放肆。”
一聲輕叱，喚醒了江書。
子一抖，忙要跪下請罪。
太后擺擺手：“回頭再收拾你。”
江書抿退后，卻正撞上沈無妄黑沉沉的目。
他狠狠白了一眼，轉過臉去。
江書一愣，是殿前失儀，給太后娘娘丟臉了。
地下，兩位嬤嬤一齊叩首，“這武安侯世子這般行徑，不堪禮儀的職位，今晨已被換那周家嫡子周麒了！”
周麒？
江書再次愣住。
他不是顧如煙給切了嗎？
太后也有些詫異，“周家那小子，哀家聽說很是品行不端？
怎可擔任大婚禮儀？”
不嫌晦氣嗎？
嬤嬤眼神閃爍，“聽說，是周家小子在宮，不知怎的了傷，又查不出下手之人，皇上為了補償周家，才……”
“荒唐！”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周家人一個個的這般品，別說傷，便是死了，也是自找的！
有什麼可好補償？”
“皇帝……皇帝這是要氣死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