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慨嘆道,“哀家追隨先帝打下來的疆土,哀家真的想再去看看。”
這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自己做,游歷、踏勘天下之時。
后來,狼煙起,甘家舉家投奔了景家,的,便不能再做下去了。
在宅困了一年有余,等到景顓的求婚,嫁了。
往后,隨著景顓征戰南北,宵旰食,也慢慢的到了這個男人發自心的重。
可男人的心,是會變的。
后來,天下初定,隨著當時已經稱帝的男人宮,被堂堂正正封為了皇后。
只是,甘語晴不懂,這天下,明明是景、甘兩家一起打下來的,為何這個皇后,卻要景顓來封!
接下來,便是深宮漫長的歲月,一位又一位如花似玉的人,來宮中晨昏定省。
再后來,顧剛則的小妹顧嫣容進宮。
那孩那麼年輕,那麼鮮,甘語晴陪伴丈夫打天下的時候,顧嫣容還是個小孩,還曾抱著的腰,甜甜地姐姐!
誰想得到,進宮后,卻了中宮的勁敵。
各自生下子嗣后,更是斗了一輩子。
太后搖頭自語,“斗了一輩子又如何,最后,還是本宮贏了。”
是的兒子,最終坐上了皇位。
只是,這勝利的果實,也不見得有多麼甜罷了。
江書扶住太后胳膊,“您累了,早些休息吧。”
“嗯。”
太后點頭,幾日后便是大婚,這個皇太后在大婚上也需面,接帝后行禮,百朝拜。
得養好了,神神的,辦完……這輩子最后的一件大事。
太后拍拍江書手背,“明日你跟卓公公說,他去請皇帝。
哀家已經決定了,瞧著他大婚后,便隨你二人出宮,哀家得讓皇帝知道。”
另一邊。
武安侯府,幾日前。
空閑已久的紫藤閣,紅燭高燒。
一個纖瘦的年輕姑娘,頭頂湘妃蓋頭,靜靜端坐在床上。
到現在,還覺得,這幾日的經歷,渾若一個夢一樣。
不,是覺得這一生,都渾似一個夢一般。
是因著什麼,從千里之遙外的家鄉,一步步走上盛京的,已不記得了。
這一路,因包子,被人打過,被狗攆過,還險些被人拖到草垛子后面污了清白。
后來,跟別的乞丐一塊,學會了用煤灰涂臉,把自己畫得又黑又丑,才再也沒遇到過那樣惡心的男人。
從家鄉,到盛京,這一條路,走了好幾年。
中途,還被一戶人家掠到莊子上,給洗干凈了臉,伺候老爺。
生得好看,老爺一開始是極喜歡的,給好東西吃,好裳穿。
可腦子笨,記不住人也記不住事兒,連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時間長了,老爺的喜便漸漸淡了。
那深宅大院的,老爺不喜歡,一個癡兒便沒有了活路,險些被主母打死。
拼了命,才用那戶人家逃了出來,繼續上京。
那戶人家姓什麼來著?
都不記得了。
走啊,走啊……
從家鄉出發三四年后,才終于站在了盛京墻底下。
跟著別的乞丐一起,混進了城。
可是,到了盛京,該干什麼,該找誰?
娘說過的。
娘臨死時,一遍遍地與說過的。
怎麼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呢?
茫茫然地在街上走著。
盛京城里剛賀過了新年,據說,接下來便是皇帝大婚,無尚的熱鬧繁華,馬路上那麼多人啊、馬車啊的,看得眼花繚,一時便沒防住斜刺里沖出一匹奔馬。
旁人都躲了,只有呆愣愣地不知躲閃,還愣在原地。
一雙清亮的眸子,只見到那白馬上騎著的年輕男子,可真好看啊!
那男子,竟也在和自己對視!
他眼中,有驚艷,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引沉迷。
待得奔馬到了跟前,耳中只聽得眾人慘呼,才明白自己已是躲不開了。
閉目等死。
這一輩子,渾渾噩噩,死……便死了。
冷不防,卻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中,被人抱著避了開去。
睜眼一看,抱著自己的,正是馬上那個年輕男子,一顆心,只得噗通噗通直跳。
后來,被這男子帶了他家中。
他竟是侯爵的后代,什麼什麼世子。
出這般高,長得又這般好看!
這天下間,竟有這樣的神仙人?
!
還被給撞上了。
是的運道。
只是,進府了以后,裳吃食都不曾的,卻是再沒人去見一見那日的年輕男子。
等啊等啊……
終于有一天,一早便被兩個丫鬟攛掇著換了裳,梳好頭發,說是要帶去見大夫人。
走在兩個丫鬟后,耳中聽著們議論:
“世子竟就為了救這樣的小乞兒,了那樣重的傷!
連禮儀的好差事都丟了,當真不值!
不怪侯爺、夫人震怒,給氣了那樣!”
“可你別說,這小乞兒收拾出來,倒是……長得不差。
尤其這雙眼睛,你瞧著,像不像……?”
“大夫人不讓提那個人,晦氣!”
是說嗎?
說像一個人?
像誰?
是了……
渾渾噩噩地想著。
初見那一日,世子看的眼神里,有痛苦,也有懷念。
丫鬟的聲音又遠遠飄來,“晦氣不晦氣的,人家可是有真本事。
沒準啊,這小乞兒憑著像,也能有個好歸宿呢?
可惜,卻是個癡的……”
到了那大夫人的院子。
依著丫鬟教的樣子,給大夫人行禮。
這一套作,莫名做得行云流水,漂亮極了。
看得大夫人都呆了一呆。
大夫人起,仔細打量著的眉眼,“是……長得清秀,可惜卻是個癡兒。”
可卻覺得,大夫人頂不喜歡自己這副眉眼,只是沒說出來罷了。
“你多大年紀?
家在哪里?
家里可給你訂過親?”
一應搖頭,什麼都答不上來。
大夫人干脆嬤嬤扯著膀子,翻開袖,只見手臂上,有守宮砂消逝了的痕跡。
大夫人愣了愣,皺眉,有些嫌棄:“到底是委屈了我兒。”
扯著的嬤嬤勸道:“又……不是真的,世子不會,只是養在家里,夫人便當多一口人吃飯。
我們侯府又不是養不起。”
半晌,大夫人嘆氣:“也是。
也不好耽誤了好人家姑娘。”
大夫人嬤嬤放開,拉著的手,讓親親熱熱地坐在邊,“好姑娘,我同你實話說了吧。
我兒那日為了救你,了重傷,到現在都昏迷不醒。
你……你可愿嫁他為妾,為他沖喜?”
大大的眼睛瞪著。
就在大夫人等得快要不耐煩時,:“……愿意的。”
大夫人長出了口氣,像卸下了什麼重擔,“好。
就這麼辦……對了,你姓什麼,可還記得?”
姓什麼來著?
皺眉想啊想啊……
終于在記憶深,在不愿意的那些恐怖記憶的最深,想到了一個姓氏。
“……萬,”嗓音嘶啞地說,“我……姓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