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
還沒進門，江書遠遠地便看見朵朵一宮裝，躲在大門下的影，探頭探腦。
瞧著江書回來了，便向拼命地招手，臉上是滿滿的惶急。
江書心口莫名一沉。
臉上還笑著，溫聲道：“怎麼了？
老遠就看到你垮著張臉，有人欺負你？
還是玉荷嬤嬤又說你了？”
朵朵原是所的掃地宮，現下被留在長春宮里當值，一些皇后宮里的禮儀，卻是怎麼都學不好。
常被玉荷教訓。
“不是、不是的，是皇后娘娘不許我邁出長春宮大門一步。”
這事兒江書也知道。
皇后說的是，“不許你出去惹是生非，給我們長春宮丟人。”
實則是怕在外面，被騙回清涼殿里，不得。
江書：“皇后娘娘是一片好心。”
“奴婢知道。”
朵朵急得團團轉，“半個多月時辰前，皇后娘娘被去萬辰闕了。
奴婢怕、好怕會出事！”
江書心口猛地一揪。
皇帝跟皇后關系不好，這宮中人所共知，皇后去皇帝的萬辰闕做什麼？
好在，現在還是白天。
應當不會出什麼事兒的吧？
看著朵朵急得小臉都皺在一起，江書安道：“別怕。
皇后是一國之母，是皇上……名正言順的妻子，沒有人敢把怎麼樣。”
“可是、可是……”
朵朵年紀小，還說不清楚到底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般不安。
可皇后臨走時的神，說什麼都不許跟著。
還有一向沉穩的玉荷嬤嬤，直接紅了眼眶。
朵朵：“我想起來了。”
江書看著。
“那個傳旨太監，說、說什麼北疆戰敗，要把鎮北王押解回京興師問罪。”
“皇后娘娘聽了，就急急忙忙地去了。”
“不許別的宮人跟著。
可玉荷嬤嬤說，活著是鎮北王府的人，死了也該是鎮北王府的鬼。
就算那萬辰闕是龍潭虎，也要跟著家小姐去闖一闖。”
似有一盆冰水，兜頭潑下，把江書子澆了個浸。
北疆戰敗？
朝國，還是沙國？
還是……？
不、不對。
剛從宮外回來。
這市井之間，一片祥和。
甚至，路過在京的鎮北王府，王府守門的衛兵也站得筆直，神面貌無一的慌。
是大家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還是……
皇帝隨便尋了個由頭，把皇后騙去了萬辰闕？
皇帝這是要干什麼？
皇后會不會出事？
江書不及說什麼，轉便向萬辰闕方向而去。
“江書姐姐！
不能去！”
朵朵從后牽住江書袖，急得眼眶通紅，還是道：“皇后娘娘特意說了，等你回來，不你去萬辰闕尋！”
“讓你好生呆在長春宮，等回來，好給講今日公審的盛況。”
“玉荷嬤嬤也說，你要是去了，回頭回來，要打我的板子的。”
江書子一頓。
崔思宜是皇后，這樣安排，自然有的道理。
或許是皇帝面前，江書不方便出面，也或許是，自有的辦法。
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用不著江書為奔走。
可是，可是……
刨除了所有這一切，崔思宜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也會怕……
江書把袖從朵朵手中一點一點拽出來。
安朵朵：“別怕。
好好在地長春宮等我回來。”
朵朵不愿意，最后還是眼淚汪汪地松了手。
小山子沒回宮，小子不知道在哪里養病，江書沒時間尋他們了。
只得一個人去了萬辰闕。
一路說是來找皇后，萬辰闕的宮人沒有為難，只是看著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越往里走，江書心中越覺不安。
不知道這不安，是源自何。
直到被引路宮人引到一偏殿，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腥氣。
那宮人的聲音輕飄飄傳來：“皇后娘娘你今日是見不到了，把你們長春宮的老嬤嬤先帶回去吧。”
“若是遲了，老嬤嬤一條命，怕就護不周全了！”
什麼？
！
看清長凳上趴著的人竟是玉荷那一瞬間，江書心口像被重錘狠狠地砸下。
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推開攔在自己前的宮人，趕過去。
聽到有人來，玉荷吃力地抬起淡金的臉，“江……玉書，回去！
快回去！
快走！”
隨著玉荷說話，口角噴出沫。
這是臟已然被損傷了的標志。
江書一顆心只向著無盡的黑暗中墜去，“嬤嬤，為什麼？”
抬頭，看向玉荷邊一左一右站著的太監，他們手里的廷杖末端，滿是玉荷的跡。
玉荷是鎮北王府里得臉的嬤嬤，是甘皇后的老人，面了一輩子。
做了什麼事，要被人褪去外，這般責打。
這是要的命啊！
江書眼中含淚，聲音已經抖得不行。
玉荷子左手邊的小太監冷哼一聲，“玉荷為老不尊，沖撞皇上……”
“嬤嬤怎麼會？
……”江書還想再問。
被玉荷抖著手，一下子扯住袖，“別、別再問了！”
艱難地：“確是老奴的錯，玉書姑娘不用為老奴求，你快回吧。”
江書拼命搖頭，“嬤嬤，我帶你走。”
“我……我走不了了。”
玉荷搖著頭，氣若游。
掙扎著撐起半個子，眼睛定定地看著側的一道珠簾，那簾子后面……
江書張了張，還想說些什麼。
小太監：“谷公公咱們打五十廷杖，這才二十，還有三十未打呢。
想走？
你們怎麼敢。”
五十廷杖！
就是要活生生打死玉荷。
江書驚異地看向玉荷，聲音抖：“怎會……”
抬頭向那小太監，“谷公公有何資格責罰我長春宮的人？
他在哪兒，帶我去見他！”
“呵，”小太監笑了，“且不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是宮中，谷公公自然是聽陛下的話，才懲戒這不識趣的嬤嬤。”
他臉上閃過一惡毒的笑意，沖著那道珠簾揚了揚下，“谷公公和陛下都在里面呢，你們的皇后娘娘也在，你要真有膽子，你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