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州怔在原地。
整整一分鐘,他的腦袋都是懵的。
他好像頭一次到了遲意曾經說過的那種……火車在腦子里開過去的嘈雜聲響。
好像所有東西都被碾碎,颶風裹挾著碎石呼嘯著刮過。
許久才平靜下來。
“你說……雙胞胎?”
服務員笑著說:“是啊,上次開業沒多久,先生和太太不是來過一次嗎?”
“小琴!305客人加了酒,快去一下!”
“來了!”
服務員再次跟顧淮州道謝,立刻去忙了。
顧淮州站在柜臺前,許久都沒有回神。
開業沒多久,他確實來過一次。
可……什麼太太也來了?應詩嗎?
又哪里來的雙胞胎?
角突然被拉住,顧淮州低頭,看到兒子遞來的字條。
“我們回去吧。”
可顧淮州好像本看不到那幾個字,他只盯著遲云澈的臉。
他真的……只有這一個兒子嗎?
會不會在世界的某一,遲意還活著,甚至帶著另一個和顧遲勛一模一樣的兒子活著?
遲云澈又拽了拽顧淮州的角,似乎有些不滿父親無視自己。
顧淮州回過神,突然道:“小勛,爸爸有些事要忙,稍等一會再回家。”
顧淮州抱著遲云澈回到車上,打電話來了明世。
“總裁,出什麼事了?”
“我要這個餐廳一個月前的監控,就是我帶小勛過來吃飯的那次,記得嗎?”
明世點點頭:“記得是記得,不過那次有什麼問題嗎?”
“你先讓人去查,那天和我同一時間段用餐的,無論是先來的還是后到的,進了哪個包廂,我都要知道。
還有,那個小琴的服務生,等會你去把帶回別墅,我要親自問。”
“好,我記住了。”
明世立刻就去辦了。
顧淮州開著車,帶遲云澈回到別墅。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心的紗布,又想起昨晚那個夢,萬一……不是夢呢?
顧淮州來傭人:“去把偏廳右上角那個監控錄像給我調出來,現在就要。”
“是。”
遲云澈微微睜大眼睛,驚奇的看著顧淮州。
顧淮州輕聲道:“沒事,只是查證一些事,別害怕,回房間去玩吧。”
整整一個下午,顧淮州都待在書房。
就像是辛苦備考的人,在等待一個結果,一個關乎命運的結果。
……
傍晚。
明世匆匆趕了回來。
“總裁,人帶來了,監控錄像也在這里。”
顧淮州抬眼,神雖然平靜,可氣場卻著說不出的冷意。
“小琴?”
“是……是我,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顧淮州問:“你之前說,分店剛開業沒多久,我和我太太帶著雙胞胎一起去店里吃飯了,是嗎?”
小琴點了點頭:“是的。”
顧淮州深呼吸一口氣,從保險柜里拿出遲意那張孕照,放在桌面上。
“你說的我太太,是嗎?”
小琴看了一眼,搖搖頭:“不是。”
“你再仔細看看,確定嗎?”
小琴又看了幾秒,還是搖頭:“真不是這樣,我當時印象還深的,是個看起來很干練的人。”
顧淮州又拿出“池亦”的近照,放在一旁。
“是嗎?”
小琴還是搖頭:“不是。”
顧淮州閉了閉眼,心里說不上來的難。
“都不是?你確定嗎?”
“確定。”
最后,顧淮州又拿出了應詩的照片。
“是嗎?”
小琴再次搖頭:“不是的,這應該是混吧?要是混的士,我應該會記得的。”
顧淮州著眉心,問:“那麼你說的雙胞胎,是長這個樣子嗎?”
顧淮州將桌上顧遲勛的照片相框一切轉過來,給小琴仔細查看。
小琴搖搖頭:“我記不清了,不過印象里雙胞胎活潑的,吵著要吃冰淇淋。”
明世立刻問:“兩個都在吵著嗎?雙胞胎那兩個都會說話嗎?”
小琴點頭:“是啊,我記得是這樣。”
顧淮州靠在椅背上,目沉沉的看著小琴。
“你再看看,你說的帶著雙
胞胎的夫妻里,那個丈夫,是我嗎?”
小琴只看了顧淮州一眼,就迅速低下了頭,好像他會吃了似的。
“先生,我可能是記錯了,對不起,我不該說話。”
顧淮州抬了抬手,示意明世給一筆酬勞,可以讓走了。
小琴拿了錢,立刻跑了出去。
明世輕聲嘆氣:“總裁,您讓我查的監控,我查過了。
和您同一時段用餐的,確實有一對夫妻帶著雙胞胎。
圖像很清晰,兩個孩子和小爺沒有半點相似之。”
他這一番調查下來,大約也明白了顧淮州在找什麼。
顧淮州點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您知道了?”
顧淮州將電腦轉過去,上面正播放著偏廳的監控錄像。
昨晚他喝醉了酒,池亦走到他邊,提醒了他不該在孩子生日這天醉酒煙。
之后,便是他一把抱住了池亦。
接著,池亦推開了顧淮州,快步離開了偏廳。
“說我不正常,其實并沒有說錯什麼,我確實不正常。
我這樣魔怔的查這個,找那個,正常人哪里會這樣?”
“總裁,不是這樣的,您只是太想念遲小姐了,也太……愧疚了,所以才這麼執著的想要證明遲小姐還活著。”
顧淮州抬手,遮住了眼睛,不想流出脆弱到近乎崩塌的眼神。
可他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
“我一邊想要證明有人故意縱火害死了,一邊想要證明從那場大火中死里逃生,還活著……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我不想承認,是我害死了。
是我害死了。”
這高高在上的男人,低聲重復著這句詛咒一般的話語。
仿佛陷惡念的回,永世不得超生。
顧淮州心里很清楚,證明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遲意不是死在大火中。
是難產大出而死。
是為了給他生下孩子,所以才會死掉。
這樣的愧疚如同細小的刀刃,每天每夜,一寸寸劃過他的五臟六腑,割開他的管,再一片片剮下他上的皮。
他痛的不出聲,也哭不出來,更無法徹底死去。
他只能像個腐爛的行尸走一樣,套上這些枷鎖一般的西裝華表,行走在下。
可他卻時刻覺得,他已經很久沒有睜開眼睛了。
自離世之后,他的世界就陷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顧淮州像是被走了脊梁,頹然的陷在座椅里。
不知過了多久,明世接電話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怎麼了?”
“是池小姐……池總的車修好了,但是池總沒有留地址,他問我要把車送到哪里?”
顧淮州看著桌上的照片:“查一下住哪里,我送過去。
對了,再備一份給孩子的禮。”
“是。”
顧淮州開著遲意的車,到了萬晟小區。
他進電梯時,還特意多看了兩眼,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
這里確實是陸橋住的那棟樓,而且池亦的樓層就在陸橋下面一層。
是巧合嗎?還是故意為之?
電梯門打開,顧淮州走出來,正巧和外面等電梯準備出門的小孩撞了個正著。
“小勛?你怎麼在這里?你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