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角噙著一抹涼薄的笑，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他為寰宇集團賣了幾年的命。
結果就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霍深抬起渾濁的雙眼，自以為拿住了薄靳言，緩聲問道：“不願意換？”
“換吧，我無所謂。”
薄靳言沒有給霍深坐地起價的機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
五年前，霍家第一次找上他的時候。
霍深當時還抹了眼淚，一口一個好孩子，惹得他一度以為，霍深心裏還是有他的。
從小到大，薄靳言就沒有過父，卻在那一刻，出乎意料地生出了一本不該有的幻想。
別看薄靳言現在走得這樣灑，事實上他心深還是有一點傷的。
當然，他格這麽強，打死都不可能承認自己也過父…
回到十裏江灣。
薄靳言看了眼沙發上在和孩子們一起塗的喬星純，便默不作聲地上了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媽媽，爸爸怎麽不理我們？”
念念拿著畫筆，納悶地撓了撓頭，“爸爸平時最喜歡陪我們的呀。”
“我去看看。”
五分鍾前，張濤在寰宇集團微信大群裏發了群公告。
說是董事會決議一致通過，未來一個月時間裏，薄靳言和霍西城職位互換。
其名曰部正常崗。
實際上，這無異於是在變相削弱薄靳言在寰宇部的影響力。
喬星純尋思著薄靳言心一定很不好，站定在他臥室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敲響了房門，“你還好嗎？”
薄靳言很快就開了門。
他慵懶地倚在門框上，雙手抱，戲謔開口：“怎麽，你在擔心我？”
喬星純點頭，猶豫問道：“霍深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什麽，惹他跳腳了而已。”
“是因為我嗎？”
“不是。”
“你是不是打霍西城了？
好端端的，霍深沒理由讓你們互換崗位。”
“在他眼裏，我始終是一個上不得臺麵的私生子。”
“你不是...”
喬星純不知道該怎麽安他，這也是第一次這麽明顯的到，他對於家人的緒。
“薄靳言，你不要這麽說自己。”
“我說的都是事實。”
薄靳言沉默片刻，遂又接著說道：
“我被撤了職，你也沒必要跟著我了。
你可以去找厲梟，或者其他男人，相信憑你的手段，沒有你拿不下的男人。”
他是很喜歡喬星純沒錯，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之間所有的誤會都已經消弭。
直到現在，他仍以為喬星純願意和他保持關係是別有所圖。
“你非要這麽說話嗎？”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你說你嫁霍西城，完全是為了複仇。
可我看到的是，你嫁給霍西城，就能功躋名流圈，為人人豔羨的豪門闊太。”
“算了，你自己冷靜一下吧。”
喬星純沒有去辯駁什麽，知道人在不冷靜的時候，可能會說出很多傷人的話。
所以選擇給薄靳言獨的時間和空間。
“幫我帶下門。”
薄靳言這話是衝著喬星純說的，不過，他鷙的視線卻落在不遠正拭著欄桿的吳媽上。
—
深夜，伯爵會所。
薄靳言斜靠在二樓雅座上，狹長的瑞眼裏著淡淡寒。
陸靳九咂了咂，搖著頭道：“霍家老頭兒可真是沒眼！
居然撤了薄哥的執行總裁，那半吊子霍西城，能擔大任？”
“撤了，也就撤了。”
薄靳言輕晃著手中的紅酒杯，薄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也是時候讓老頭兒看看，他那好孫子的真本事了。”
傅景川品著紅酒，道：“得虧薄哥事先留了一手。
我倒是覺得，霍老頭要是願意放薄哥走，也算是好事一樁。”
“那可不！
薄哥離開寰宇，鐵定會更好。”
陸靳九連聲附和。
事實上，這五年薄靳言除卻給寰宇集團賣命，私底下還留了一手。
他不止暗暗攢下了一筆厚的備用資金，還和傅景川，陸靳九，秦晉四人在國外合開了一家互聯網公司。
現如今公司已經壯大到了足以讓全世界矚目的規模。
因而就算離開寰宇，薄靳言也不可能無分文窮困潦倒。
秦晉認真地說：“薄哥，要不你幹脆趁這個機會，徹底離寰宇？
我實在是不擅長管理公司，這邊還是得你來管著才穩妥。”
薄靳言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還不到時候。
我現在走，霍家老頭會發瘋。”
“要不，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老頭兒土？”
陸靳九暗地提議。
“不行。
霍家老頭狡猾得很，他要是出了事，我媽，還有你們，甚至你們的家人都會跟著遭殃。”
薄靳言為了擺霍深的控製，也曾對霍深起過殺心。
隻是，讓那麽多人陪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去死，這筆買賣怎麽算都是虧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寰宇集團，我絕對不會拱手讓人。
那是老頭欠我的，而且我花了那麽多心，勢必要拿回來的。”
“需要我們幫忙嗎？”
“喝酒，演一場失意潦倒的戲，讓老頭高興高興。”
薄靳言又喝了一杯酒，漫不經心地看向暗實時監控著他的張濤。
酒過三巡。
朦朧的醉意上頭，他的視線便頻繁地落在了桌邊的手機上。
手機鈴聲一響。
他的眼睛也跟著亮了亮，即刻按下了接聽鍵，“喂，什麽事？”
“你在哪？”
“伯爵會所。”
薄靳言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每次喝醉後，他的嗓音都會比平時低沉些。
聽起來又人。
“我去找你。”
“好。”
薄靳言勾，又猛灌了幾口酒。
之前他太要強了。
竟從不知道苦計這麽好用。
“哥，不是說好了演場失意潦倒的醉酒戲？
你擱這咧著大牙傻笑啥？”
陸靳九歪著頭，匪夷所思地看向薄靳言。
“你們走吧，不用管我。”
薄靳言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隨口說道。
“嫂子要來？”
傅景川扯，率先站起，“行吧！
老秦，小九，咱躲暗去，別在這兒當電燈泡。”
“說廢話，都走吧。”
薄靳言此刻完全顧不上兄弟們。
他起去了一趟洗手間，對著鏡子心地捯飭著發型。
他年紀大了。
值怕是比不上剛認識喬星純的時候。
再不打扮，他都該過氣了。
還有今天白天，為了製造出他和喬星純失和的假象，他還故意說了氣話。
不知道喬星純會不會還在生他的氣...
一個小時後。
喬星純行匆匆趕來，就見薄靳言坐在二樓雅座上喝著悶酒。
“別喝了，跟我回家。”
挪開了桌上的酒瓶，挨著他坐了下來。
“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去找厲梟，去找霍西城，去傍你的金主去。”
薄靳言抬起醉意朦朧的眼，輕輕地拂開了的手。
“金主？”
喬星純擰著眉頭，盡可能心平氣和地說：“我沒有金主。
我但凡有個金主，這五年也不會過得這麽艱難。”
“誰知道你有沒有？
就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薄靳言，你再說一遍試試？”
喬星純氣急，倏然站起，拿起酒杯，將杯子裏的紅酒盡數潑在了薄靳言的臉上。
“……”
薄靳言顯然有些懵，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一言不發。
躲在暗窺伺的陸靳九等人紛紛咋舌，“薄哥未免太慫了！
被嫂子潑了酒，還乖乖地坐那兒挨訓。”
“嘖嘖...
都了頂級腦了，還敢說不。”
“小點兒聲。
薄哥好麵子，我們就當沒看見。”
傅景川倒是能夠理解薄靳言，為改變也好的。
不過，現在的他還沒法預想到將來的自己竟也會進化薄靳言那樣的腦。
薄靳言盯著喬星純看了好幾秒，忽而悶悶地開口：“潑我做什麽？
連你也要落井下石？”
“中午你用言語攻擊我的時候，我已經忍了，晚上你還想再來一次？”
“還有，我問你，我什麽時候有過金主？
我窮到揭不開鍋的時候，都沒想過去賣，你憑什麽這麽詆毀我？”
“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過得這麽艱難，還落了一的病？”
喬星純心裏麵無疑是難過的。
這些年，有好幾次都撐不下去，想著將自己隨隨便便地賣給願意為花錢，願意包養的大老板。
這樣的話，就有錢給念念治病了。
可是，沒法做任何對不起薄靳言的事。
在心裏，始終把他當唯一的丈夫。
“這麽激做什麽？”
薄靳言雖然不懂生氣的點，說話的氣勢還是不可避免地弱了幾分。
“薄靳言，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麽？
事實就是，你也沒有很在意我。”
說話間，薄靳言煩悶地睨了眼不遠仍在監視著他的張濤。
有人盯著，很多話他都沒辦法照實說。
“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你，就沒必要跑來找你了。”
“對外，我是霍西城的未婚妻。
大晚上的跑來會所找你，萬一被人看到，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麽辦？”
“還有，我和厲梟總共才見過幾次？
你至於天拿他來說事？”
“你要是這麽喝酒的話，喝死你算了！
再管你一次，算我輸。”
喬星純說完，轉就走。
薄靳言沒想到喬星純會生這麽大的氣，立馬跟了上前，“去哪兒？
等我一下。”
暗，張濤目送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即刻給霍深打了一通電話：
“老爺，二爺喝得酩酊大醉，還和喬星純吵了一架。
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伯爵會所，我還要繼續跟下去嗎？”
“算了，你回來吧。”
霍深聽聞薄靳言和喬星純又一次大吵一架，沉的臉上總算現出了一抹寬的笑容。
他還擔心薄靳言不在乎寰宇集團執行總裁之位。
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從薄靳言的表現來看，明顯比他以為的更加在意寰宇集團執行總裁之位。
還有在乎的東西，事還不算難辦。
因為有了在乎的東西，他才有辦法完全拿住薄靳言...
薄靳言上車後。
一改之前的冷淡，立馬將喬星純攬了懷中，“生氣了？”
喬星純背過，紅著眼道：“你會在乎我生沒生氣？
你不得氣死我。”
“我在乎。”
薄靳言今晚喝了太多的酒。
雖然不至於醉得不省人事，走起路來已然頭重腳輕。
好在，他的神誌還清醒著。
“你在乎個頭！”
喬星純的眼淚嘩啦啦地掉，知道薄靳言有很多的難言之。
可是，也背負了很多東西。
患了絕癥後，的心更加糟糕，這會子都快被生活得不過氣了。
“別氣了。”
薄靳言至今仍不知道喬星純在生什麽氣，隻能輕輕地將又一次拽懷中，“別哭，再哭我心都要碎了。”
“你如果還有一點在乎我，能不能別這樣喝酒？”
“你知不知道，健康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天就知道煙喝酒，管都管不住！
你要是生病了，有沒有想過孩子們該怎麽辦？”
“霍家是什麽況，你心裏有數。
他們要是了孤兒，誰來保護他們？”
喬星純想到自己命不久矣，緒持續低走。
念念還這麽小。
萬一了孤兒，該有多可憐？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煙了，至於酒，我隻能說盡可能喝。”
薄靳言輕輕地去喬星純臉上的眼淚，尤為認真地說：“你別擔心，我的很健康，半年檢一次，除了跛腳，沒有其他問題。”
提及跛腳，喬星純的心不可控地得一塌糊塗。
緩和了語氣，聲說道：“也不算跛腳吧。
穿鞋後仔本看不出半點異常。”
“真的？”
薄靳言特別在乎喬星純的看法。
此前，他還曾因為跛腳的事，一度陷自卑的緒中無法自拔。
“嗯。”
喬星純重重地點了點頭，再次強調：“薄靳言，你一定要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你要記得，賺再多的錢，也沒有健康的魄重要。”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薄靳言蹙著眉，總覺喬星純的行為有些古怪。
但仔細一想，又挑不出半點兒病。
說的沒錯，健康的確實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