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顧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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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蕭珩上位,孤珹所在的梁州便為了繼雍州之後,中都最堅實的後盾。

顧珹回到梁州也沒閑著,一邊改革戶籍製度,一邊補農戶,逐漸恢複了農業生產,為了南方最大的糧倉。

解決了梁州大部分百姓的溫飽問題之後,他這才開始考慮起自己的終大事。

夏煒和他回到梁州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如今名義上是顧珹手下的一名將軍,因此平日就和他的幕僚們一起住在側院裏,有軍的時候照樣帶兵出戰,半點沒有把自己當未來夫人

看待。

然而沒有當夫人的架子和自覺,落在顧珹的眼裏卻有點兒不是滋味。

上的殘疾,容易讓人在心理上卑微地認為自己低人一等。

怕夏煒嫌棄他的傷,顧珹一直沒敢和提起親的事,而是暗中讓人遍尋名醫,想先治好自己的

可惜找回來的大夫一聽說是傷到了跟腱,大多都搖頭歎息,表示無能為力。

後來聽說蜀地有神醫,隻是年紀已高,不再出山。

人到了絕境,總歸不願意放過任何一

顧珹於是瞞著夏煒,借口要巡查邊營,前往蜀地尋醫。

他這一走就是近兩個月杳無音信。

夏煒不是黏人的子,兩個月之後才發現府裏了一個人。

從後院出來,正好看見周衡從兵營回來,於是拉住他,疑地問道,

“你家主公去哪兒了?”

近兩個月沒見到人,難道是在外頭養外室了?

周衡是知道自家主公的行蹤的。

然而顧珹離開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不能告訴夏煒他是去治的,於是他隻能略帶心虛地鼻尖,

“主公沒說...”

夏煒點了點頭,也不勉強他。

“行,他不回來我也清淨。”

省得他半夜總喜歡往自己屋裏跑。

夏煒拍著刀鞘,轉就要回後院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回過頭淡淡道,

“既然那你家主公不在,那我也走了。”

周衡錯愕,連忙問道,

“你要去哪裏?”

夏煒思索了片刻,淡淡道,

“隨便去哪都行。

反正我一個人過慣了。”

反正從小就是孤兒,要不是那年在街頭耍劍賣藝被蕭珩看上,這會兒大概也是在浪跡天涯。

周衡一聽卻慌了,“不行!”

雖然顧珹沒有明說,但是府裏上下都知道,夏煒就是他們未來的大夫人。

要是顧珹不在府裏的這段時間,他敢把夫人給弄丟了,等到顧珹回來他的這顆腦袋估計也保不住了。

周衡後頸一涼,連忙勸阻道,

“夏將軍姑且再等幾天...

主公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夏煒腳步微微一頓,挑眉睨了過來,

“你連他去哪兒了都不知道,又怎麽知道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周衡一下子噎住。

果然一個謊言後麵需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他略帶尷尬地後腦勺,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我猜的。”

他實在不擅長說謊,心裏所想幾乎就差寫在臉上了。

好在夏煒也並不想為難他,聞言沉默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

“行吧,那我就再等幾天。”

說完就回了後院,留下周衡一個人在原地。

周衡隻呆愣了一瞬就立刻反應過來了,趕回屋寫信去給顧珹。

他心想我反正的盡力了,你要是不能及時趕回來,將來丟了媳婦可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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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送出去的信,半個月後依然不見回音。

夏煒看周衡的表現就知道,顧珹 說去巡查邊營隻是個借口。

他也許是真的外頭有了別的人,又或者是有什麽不能告訴自己的事

雖然兩人早已有過之親,不過他們似乎很和對方提起自己的事,對於這段關係,更像是一時的衝,一場荒唐的夢。

一眨眼很快就到了秋末。

梁州涼意加甚,約已經有了冬的跡象。

真到了要離開的這一刻,人反而容易猶豫不決。

夏煒的包裹都收拾好了,卻也沒急著走,反而一個人坐在窗沿邊,著院子裏悉的景象,久久地發了一會兒呆。

自己也不知道還在不舍些什麽。

人的一輩子,似乎總要尋找一個落腳

上半輩子跟著蕭珩上陣殺敵,以為自己會死在沙場上,幹淨利落,無需被人牽掛,也不會連累任何人。

直到後來遇到了顧珹,直到他從泊中將帶回軍營。

從那時候起,像是一朵漂泊無依的雪花,飄飄揚揚,終於落在他溫熱的掌心裏。

一邊在他的掌心裏融化,一邊有了惦記的歸路。

夏煒半晌都沒有說話,直到秋西下,周圍萬籟寂靜,才拎起自己的包裹,將刀背在後,準備離開這個對而言不過黃粱一夢的地方。

手推門的那一瞬,門忽然搶先一步打開。

夏煒錯愕,抬頭撞一道深邃漆黑的眼眸中。

失蹤兩個多月的男人站在門口,披著黑大氅,垂著眼睫,高大的材擋住了後金黃的夕

月牙在天邊廓,夏煒仿佛置無人的月宮,分不清眼前是現實還是虛幻,隻聽見自己越來越重的心跳聲。

顧珹大概是連夜趕回來的。

青茬冒出來,眼下帶著淡淡的灰青,有種說不出的落拓和頹然。

他擋住了大門,後的夕勾勒著他高大的材,給他鍍上一圈金燦燦的邊。

下一刻,他瞥了一眼夏煒上的包裹,角隨即勾起嘲諷的弧度,悉的欠揍撲麵而來,

“想趁老子不在逃跑啊?”

在暖和的夕下,夏煒覺到自己心底漫起說不清的躁意,耳充斥著七八糟的聲音,是重重的心跳聲,以及極力克製著平靜的呼吸。

夏煒一貫是個直子,自問很會為了何人或者何事

可是此刻卻幾乎要被心底一陣一陣湧上的熱意所淹沒,呼吸也變得有些微起來。

驀地出拳,重重砸向他的肩頭,似乎是對他這段時間的杳無音信所憤怒,又或者是對自己苦苦等待心有不甘。

顧珹反應迅速,當即側躲過,順勢握住的拳頭,將人往懷中一拽,不容置疑地扣住的腰。

兩人在了一,彼此的溫都能知得一清二楚。

顧珹比高出近一個頭,扣著人的力度更是不知輕重。

他狠狠地壞地惡聲道,

“你膽子野的啊。”

夏煒的腰被他攥得很,幾乎快要不過氣來。

趁顧珹鬆懈了注意力,驀地回他的束縛,手肘用力擊向他的腹部。

顧珹沒想到還來,猝不及防地被肘擊了一下,當即捂著腹部彎下了腰。

“艸!

你要謀殺親夫嗎?

!”

夏煒冷冰冰地抱著肩頭退到了一旁,神冷漠地看著他,

“你是誰的親夫?”

顧珹緩過痛勁兒,這才慢騰騰地直起

他像是被氣笑了,忽然手用力的下,使勁將的腦袋抬起,目一寸一寸地掃過的臉,語氣霸道地說,

“老子都被你睡過了,提上子就想翻臉不認人?”

夏煒撇開頭,從他的掌心中掙出來,又反手要揍他。

其實沒有多用力,可是顧珹卻像是卸了力一般,冷不丁被撞得踉蹌了一步,還發出了一聲倒吸冷氣聲。

夏煒一愣,下意識地垂下頭,這才留意到他了傷的左稍深,似乎被什麽

當即反應了過來,蹲下就要去查看。

顧珹立刻退後一步躲閃,沒讓到自己,沒想到夏煒備了後手,在他退後的那一瞬間直接出腳格擋他的右腳,將他往前絆倒。

想顧珹的格實在是比大太多,在他傾往前踉蹌的時候手去扶他,卻反而被他帶倒,猛地跌在了地上。

兩人一上一下,目撞在一起。

夏煒反應迅速,當即一手撐在後,另一手格擋在前推他,不耐道,

“起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顧珹卻卸了力,直接往上一靠,大半的力量都在了上,

“我起不來了。”

他說話的氣息都吐在了的頸窩裏,熱意翻湧,燒得的腦子有些混混沌沌。

但是隻不過片刻夏煒就回過神,抬手使勁推了推他的腦袋,揚著下示意他的

“你的又怎麽了?”

頸窩裏的氣息微沉了一瞬。

半晌,才聽見他的聲音沙啞地磨過的耳,

“找了個神醫,說是能給治好。

不過現在看樣子,應該是個江湖騙子。

搞得老子底盤不穩,不然怎麽可能被你絆倒。”

夏煒微微錯愕,正要說什麽,上的重量忽然消失。

顧珹撐著手臂從上離開,手將拉了起來。

懷抱離的同時,溫度也漸漸散去。

顧珹往榻上一坐,大咧咧地敞著雙,看似不甚在意地淡淡道,

“反正老子盡力了,以後這條聽天由命...”

話說一半,他忽然看見夏煒的眼角似乎有些泛紅,下意識地頓住。

夏煒的神依然繃得很,然而眼睛卻盯著他的,沉默著沒吭聲。

顧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倉促地收了收,半晌才訥訥地說,

“你要是不願意嫁給一個瘸子,那你現在就走吧。”

夏煒抬眸,晶亮的眼睛著他,聲音平靜道,

“我說過不願意嫁給你嗎?”

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顧珹驀地愣住,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回答。

凝滯了好一會兒,他倏地站了起來,攥住了的手腕。

“你剛剛說什麽?”

夏煒低下頭,看見他糲的手腕側,讓整隻手都在發燙,很快就連帶著連臉都熱了起來。

“沒聽見就算了。”

耳尖微紅,語氣還是冷冰冰的。

說完要走,顧珹驀地拽住了,站在後半步距離,低聲提醒道,

“好像是說你願意嫁給誰?”

夏煒:“...”

這不是聽見了嗎?

實在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麵,略帶不自在地抿了抿,從他手裏回自己的手腕,忍著心悸回頭看他。

顧珹看著強勢,其實外強中幹,被這麽瑩亮的眼睛盯著看,反而一下子就有些慫了。

鼻尖,耳卻都紅了,還要強忍著聲音裏的抖,故作冷靜地問道,

“咳...

是要嫁給我嗎?”

夏煒抿瓣,正要開口說什麽。

顧珹以為要反悔,當即搶先一步先發製人,

“那我們先選個日子!

早一點也沒關係,我這就讓人備起來,免得到時手忙腳,疏了什麽!”

說完他忐忑不安地微垂著頭,也不敢去看的眼睛。

然而夏煒抬眸,眼底映著他微微弓著腰的影,很輕地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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