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厲家老爺子厲宏遠的七十五歲壽宴。
厲家大宅張燈結彩,賓客雲集,江市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到場祝賀,氣氛隆重而熱鬧。
陸如心果然心打扮,穿著一昂貴的定制禮服,帶著一份價值不菲的古董玉作為壽禮,早早便來到了宴會廳。
臉上掛著得又略帶的笑容,試圖在厲老爺子面前留下好印象,挽回近日損的形象。
走到主位前,將禮奉上,聲音甜:“厲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您喜歡。”
然而,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厲宏遠,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甚至連禮都沒讓旁的管家接過,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便移開了目,態度疏離甚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厭煩。
老爺子年輕時白手起家,闖下厲氏這片江山,眼何等毒辣。
陸如心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心思和最近的丑聞,他早有耳聞,對這個心思不純的人,實在喜歡不起來。
相比之下,他倒是想起了那個話不多、眼神清澈、在他面前從不刻意討好,卻在離開厲家時依舊對他保持尊重的陸星悅。
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看人很準,他覺得那丫頭本質不壞,甚至有些可惜。
于是,老爺子直接對旁的管家吩咐道:“給星悅那丫頭打個電話,問問到哪兒了?跟說,人來了就行,我老頭子什麼都不缺,不用帶禮。”
這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附近一些賓客耳中,自然也落了陸如心耳里。
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指甲狠狠掐進了掌心!
老爺子竟然親自打電話邀請陸星悅,還特意囑咐不用帶禮!
這種殊榮和親近,是從未得到過的!
過了一會兒,陸星悅到了。
并沒有聽從老爺子的話,依舊準備了一份禮——是據老爺子的舊疾,親手調配的強筋健骨、安神助眠的藥浴包和藥膏,包裝樸素,卻心意十足。
“厲爺爺,生日快樂。一點自己做的調理的東西,希您用得上。”
陸星悅將禮遞上,語氣恭敬卻不卑微。
厲老爺子一看,臉上頓時出了真切的笑容,連聲道:“好,好!你這丫頭有心了!比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強多了!快,這邊坐!”
他親自指了指自己旁的位置,那通常是留給最親近的晚輩的。
這一幕,更是刺痛了陸如心的眼睛!
送的貴重玉被冷落,陸星悅送的自己做的破東西卻被如此珍視!
而宴會廳的另一邊,厲寒湛帶著厲深也早已到場。
時隔多日再次看到陸星悅,父子二人的反應出奇地一致。
厲寒湛的目幾乎是不控制地追隨著那道清麗的影,看著與爺爺談笑風生,看著從容應對賓客,口涌著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復雜緒,有震驚,有驚艷,或許還有一……難以言喻的悸。
而厲深,更是從陸星悅進門開始,那雙總是缺乏神采的大眼睛就亮了起來,盯著媽媽,小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激和期盼。
他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小步,似乎想靠近。
然而,陸星悅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他們父子二人。
全程只與厲老爺子和數幾位主上前打招呼的舊識談,對于厲寒湛投來的視線和厲深那的眼神,選擇了徹底無視,連一個眼角的余都未曾給予。
就那樣安靜地坐在老爺子邊,氣質清冷卓絕,與這喧鬧的宴會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卻偏偏為了全場無法忽視的焦點。
厲寒湛看著那副完全將他們父子隔絕在外的淡漠姿態,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慌。
而厲深,眼中的芒也漸漸黯淡下去,失落地低下了頭,小手不安地絞著角。
壽宴進行到一半,賓客們正在廳把酒言歡,相談甚歡。
厲老爺子卻悄悄對厲寒湛使了個眼,然後拄著拐杖,不聲地起,朝著二樓的書房走去。
厲寒湛會意,知道爺爺這是有話要單獨跟他說,便也找了個借口,暫時離開了喧鬧的宴會廳,跟著上了樓。
書房,古古香,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檀木氣息。
厲老爺子在寬大的書桌後坐下,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進來的月和樓下約傳來的樂聲,勾勒出他威嚴的廓。
他沒有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寒湛,你跟我說實話,你和星悅那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段時間我可是聽到了不風言風語。”
厲寒湛站在書桌前,面對爺爺銳利的目,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他抿了抿,試圖用慣常的理由解釋:“爺爺,我們之間……有些誤會。而且,現在已經……”
“誤會?”厲老爺子打斷了他,花白的眉擰起,帶著明顯的不滿,“我看不是誤會,是你眼睛被什麼東西糊住了!”
他拿起桌上的紫砂壺,給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語氣帶著訓斥:“我老頭子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沒糊涂!星悅那丫頭,心地不壞!當年在厲家,不爭不搶,安分守己,對我也始終保持著尊敬。倒是那個陸如心……”
老爺子冷哼一聲,語氣充滿了鄙夷:“心思不正,矯造作!也就你把當個寶!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小作?不過是懶得跟小輩計較罷了!”
厲寒湛被爺爺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尤其是聽到爺爺如此直白地貶低陸如心,抬高陸星悅,他下意識地想反駁:“爺爺,如心救過我的命,而且對小深也……”
“救命之恩?”厲老爺子猛地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目如電般向厲寒湛,“你確定那份恩,真的像你以為的那樣?寒湛,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在商場上殺伐果斷,怎麼在事上就這麼優寡斷,是非不分?”
他站起,走到厲寒湛面前,雖然年邁,但氣勢依舊迫人:“我告訴你,我看人從沒走眼過,星悅那丫頭,比那個陸如心強了不止一百倍!你別以為現在跟你離了心,就真是的錯,一個掌拍不響,你要是當初對多上點心,多信任一些,你們何至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老爺子的話像一把錘子,重重敲在厲寒湛心上。
他想起陸星悅如今的冷漠……口一陣發悶。
“現在好了!”老爺子語氣帶著恨鐵不鋼的惋惜,“人家丫頭自己有本事了,了什麼Y神,不需要再看你厲寒湛的臉過日子了,你後悔都來不及,我告訴你,今天我把話放在這里,只要我還在一天,厲家就認星悅這個孫媳婦,那個陸如心,想都別想進我厲家的門!”
這番毫不留的批評和明確的態度,無疑是在給陸星悅撐腰,也是在敲打厲寒湛。
厲寒湛低著頭,心中五味雜陳。
爺爺的話雖然難聽,卻句句在理,讓他無法反駁。
“爺爺,我……”他張了張,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厲老爺子看著他這副樣子,重重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行了,下去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別等到徹底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厲寒湛默默地退出了書房,心比上來時更加沉重。
爺爺的態度,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他過往的愚蠢。
而樓下宴會廳里那個對他視若無睹的陸星悅,此刻在他眼中,仿佛變得更加遙遠,也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