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燈白得刺眼,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氣味。
陸星悅靠在冰涼的金屬座椅上,覺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難熬。
不知過了多久,急診室上方的紅燈終于熄滅,門被推開,主刀醫生一邊摘下口罩,一邊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疲憊,但眼神是舒緩的。
“陸小姐,厲先生的手很功,出點已經止住,斷裂的肋骨也做了固定,生命征已經平穩,算是度過危險期了。”
醫生語氣平和地告知,“後續需要轉ICU觀察24小時,如果沒有特殊況,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懸了一整晚的心,終于重重落下。
陸星悅覺一直繃的神經驟然松弛,帶來一陣虛般的無力。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醫生真誠地道謝:“謝謝您,醫生,辛苦了。”
“應該的。”醫生點點頭,轉離開了。
直到這時,陸星悅才覺到深深的疲憊席卷而來。
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蒙蒙亮。
拿出手機,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得知昨晚睡得還算安穩,夏小果也一直在陪著,心里稍安。
後半夜的時候,實在不放心兒,便讓夏小果先回去陪了。
幸好有小果在,才能在這里支撐到現在。
知道厲寒湛離了生命危險,一直繃的心弦終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不管他們之間有多恩怨糾葛,終究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因為救自己而死去。
然而,這口氣還沒完全松下來,一位穿著白大褂、神嚴肅的醫生徑直朝走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消化科的主任。
“陸小姐,是嗎?”醫生確認道。
“我是。”陸星悅站起,心里升起一不好的預。
“請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醫生語氣沉重,“關于厲先生,我們有一個……不好的消息需要告知您。”
不好的消息?陸星悅的心猛地一沉。
手不是功了嗎?難道還有別的并發癥?
跟著醫生走進了旁邊的科室辦公室,門在後輕輕關上。
醫生請坐下,自己則坐在辦公桌後,雙手握放在桌上,沉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
半晌,醫生才抬起頭,目帶著一憐憫和凝重,緩緩開口:“陸小姐,厲先生這次車禍手過程中,我們為他做了全面的檢查,手本很功,他確實已經離了生命危險,但是……”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殘酷的事實:“我們在他的胃部發現了惡腫瘤,并且……已經廣泛轉移,據病理分期,確診為胃癌晚期。”
胃癌……晚期……
這幾個字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陸星悅的頭頂。
瞬間僵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響,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胃癌?”
震驚過後,一些被忽略的細節如同碎片般迅速在腦海中拼湊起來。
是了,他的胃一直不好。
以前在一起時,他就因為長期高強度工作、飲食極其不規律而患有嚴重的胃病,時常會胃痛。
那時總會為他準備好溫胃的湯水,盯著他按時吃飯。
不對,不止是胃。
他還有很嚴重的失眠癥。
離開之後,再也沒有人給他調配安神的油,也沒有人在他深夜無法睡時為他熱一杯牛……
長期失眠,神焦慮,加上原本就糟糕的腸胃……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損耗下,怎麼可能不出問題?
胃癌……都出來了。
謝過了醫生,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走廊上,冰冷的空氣似乎能穿,直抵心臟。
猶豫了片刻,還是朝著重癥監護室的方向走去。
經過特許和嚴格的消毒程序後,穿上無菌服,走進了只有儀規律滴答聲的房間。
厲寒湛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上著各種管子和監測線纜,臉是失後的蒼白與虛弱,雙眼閉,濃的睫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峻與鋒芒,此刻的他看起來異常脆弱。
陸星悅走到床邊,靜靜地凝視了他片刻。
然後,出手,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了他在被子外的手腕上。
指尖傳來他微弱的脈搏跳,屏息凝神,仔細著那脈搏下傳遞出的信息。
脈象沉細無力,節律不勻,尤其是在對應胃腑的關脈部位,那種滯、虛浮中帶著堅阻隔的覺……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醫生說的沒錯。
胃癌。
晚期。
他的胃腑之氣已經衰敗得非常嚴重,邪毒深陷,幾乎耗盡了本。
這次車禍,像是一次徹底的清算,將那些被他長期忽略、強行制的病癥,全都暴無。
看著床上這個呼吸微弱、命懸一線的男人,陸星悅的心復雜到了極點。
怨恨、釋然、憐憫、無奈……種種緒織在一起,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
是一名醫者,面對生命,有著本能的責任。
盡管他是厲寒湛,是曾深深傷害過的人,但此刻,他更是一個亟待救治的病人。
胃癌晚期,在現代醫學領域確實尚無特效藥,主要的治療手段就是手切除結合放化療。
主刀醫生之前也和通過,以厲寒湛目前的況,手是唯一可能延長生命、甚至爭取一線生機的方式,但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一半生,一半死。
風險極高。
但陸星悅的想法和醫生一致——這個手,必須要做。
哪怕只有一半功的幾率,哪怕後可能面臨各種并發癥和漫長的恢復期,也必須去搏一搏。
不手,等待他的只有病迅速惡化,那將是百分之百的絕。
只是……
陸星悅的目落在厲寒湛毫無知覺的睡上,秀氣的眉蹙起。
等他醒來,要不要告訴他這個殘酷的真相?
告訴他,他不僅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里還埋藏著一個更可怕的、隨時可能奪走他生命的定時炸彈?
以他的格,能承得住這樣雙重的打擊嗎?
剛剛經歷重創的,會不會因為緒的劇烈波而再次出現危險?
可若是不告訴他,又該如何安排後續的治療?
手需要他本人的同意……
一向冷靜果決的陸星悅,此刻陷了深深的糾結。
告知真相的沉重,與瞞實的顧慮,像兩力量撕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