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收回手,為他掖了掖被角,最終只是低聲自語:
“厲寒湛,你先好好活下來……其他的,我們再慢慢算。”
......
在重癥監護室觀察了整整二十四小時後,厲寒湛的各項生命征趨于穩定,終于被轉了頂樓的VIP普通病房。
清晨的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潔的地板上投下溫暖的斑。
厲寒湛就是在這一片暖意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麻藥的效果逐漸褪去,各的疼痛開始清晰起來,尤其是腹之間,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模糊不清地低喚:
“星悅……”
守在門口的助理周恒立刻捕捉到了這微弱的聲音,連忙俯詢問:“厲總,您醒了?覺怎麼樣?需要醫生嗎?”
厲寒湛皺了皺眉,似乎用盡了力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急切:“陸星悅…………沒事吧?”
周恒立刻明白了,趕道:“陸小姐沒事,一直在外面守著,您稍等,我這就去請進來。”
聽到陸星悅沒事,厲寒湛眼底的焦躁才稍稍平復,重新閉上了眼睛,像是耗盡了力氣。
病房外,陸星悅靠在走廊的墻壁上,眼底有著淡淡的青黑,顯然是一夜未眠。
當周恒出來告知厲總醒了,并且一醒來就在找時,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厲寒湛聽到腳步聲,立刻睜開了眼睛。
看到完好無損站在他面前的陸星悅,他灰暗的眼眸里瞬間像是注了亮。
他下意識地就想撐起,卻牽了傷口,悶哼一聲,額頭瞬間沁出冷汗。
“星悅……你沒事吧?”他忍著痛,目卻鎖在上,急切地確認著的安全。
陸星悅快步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語氣帶著不容置疑:“都這樣了,你好好躺著吧,別。”
頓了頓,補充道,“我沒事,當時……幸虧你撞了那一下,兇手沒得逞,逃走了。”
聽到“兇手”二字,厲寒湛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冰冷,他擰眉頭,聲音雖虛弱卻帶著狠戾:“放心,我讓周恒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人揪出來!”
“不用了。”陸星悅的聲音很平靜,打斷了他的話。
厲寒湛看向,帶著疑問。
在他的注視下,陸星悅緩緩開口:“我已經查到了,兇手就是陸如心。”
頓了頓,“不止陸如心,還有厲,是們兩個人一起合謀的。”
“陸如心……還有?”
厲寒湛瞳孔驟,震驚之余,是滔天的怒意。
他死死了拳頭,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牽扯到傷口帶來一陣劇痛,他卻仿佛覺不到。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想要陸星悅命的,竟然是這兩個人!
巨大的荒謬和憤怒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深吸一口氣,下翻涌的緒,看向陸星悅,眼神里帶著愧疚和堅決:“對不起……放心,這次,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代。”
陸星悅看著他,眼神平靜無波:“為什麼說對不起?”
“都是因為我……”厲寒湛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充滿了無力,“們會這樣對你,肯定也是因為我……”
是他沒有理好這些關系,是他曾經的盲目和錯誤,才將陸星悅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
陸星悅看著他眼中真切的悔恨和自責,心中并無多波瀾,只是淡淡地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厲寒湛,你以後……離我遠點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
以為他會反駁,會糾纏,畢竟他之前的表現……
然而,病床上的男人在短暫的沉默後,竟然低低地應了一聲:
“好。”
這一個字,干脆,利落,沒有任何猶豫。
陸星悅徹底怔住了,準備好的所有說辭都堵在了嚨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再說什麼。
病房里陷了詭異的寂靜,只剩下窗外約傳來的車流聲,和兩人之間無聲流淌的、復雜難言的隔閡。
看著他蒼白而平靜的側臉,那雙曾經盛滿偏執和占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沉寂和黯淡。
原本打算就此離開,將一切糾葛畫上句號。
可腳步卻像被什麼絆住,醫生的天職和心深一未泯的復雜緒,讓無法就這樣轉。
深吸一口氣,重新轉向病床上的男人,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厲寒湛,還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
厲寒湛抬起眼,看向,似乎在等待另一個審判。
“這次車禍的全面檢查,”陸星悅頓了頓,選擇了一個相對緩和的表述,“在你的胃部發現了惡腫瘤,是胃癌,需要盡快安排手。”
沒有說“晚期”兩個字,不想在此時給他過于沉重的打擊。
厲寒湛的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底閃過一震驚,但出乎陸星悅的意料,那震驚很快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荒誕的平靜,甚至,他角勾起了一抹極淡、極苦的弧度。
“呵……”他低笑一聲,帶著濃濃的自嘲,“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為他曾經的混賬,為他造的傷害。
看著他這副樣子,陸星悅蹙了蹙眉,語氣不由地帶上了幾分醫者的篤定:“你也不用太悲觀,現在醫療技很發達,胃癌手的功率不低,可以給你安排手切除病灶。”
看著他,眼神清亮而堅定:“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
這話口而出,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承諾意味。
厲寒湛猛地抬起頭,灰敗的眼眸中閃過一難以置信的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看著,聲音沙啞而低沉:“難道……你不盼著我死嗎?”
陸星悅被他問得一怔,隨即眉頭皺得更:“你這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盼著你死了?”
“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厲寒湛的聲音里充滿了痛苦和自我厭棄,“我很混賬。因為陸如心,我誤會了你很多次,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以前,在你需要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站在你這邊,沒有幫過你……”
他一件件數落著自己的罪狀,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既割傷自己,也提醒著陸星悅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陸星悅沉默地聽著,沒有打斷他。
過去的那些傷害,那些委屈和心寒,是真實存在過的,并不會因為他此刻的悔恨和重傷而輕易抹去。
看著他,最終只是平靜地說:“過去的事,我沒有原諒。”
這句話像冰水,澆滅了厲寒湛眼中最後一微弱的希冀。
然而,陸星悅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再次愣住。
“但是,就算你再混賬,但我是一名醫生。”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職業的神圣,“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的病人去死,見死不救。”
頓了頓,迎上他復雜的目,給出了一個理由:“到時候,我會親自參與你的手,就算是報答你這次救了我。”
說完,不再看他臉上是何表,徑直轉,拉開了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兩個世界。
厲寒湛獨自躺在病床上,看著那扇閉的門,心臟像是被掏空了一個大,呼嘯著灌滿了冰冷的穿堂風。
落寞、難、愧疚、還有一因為說“不會讓你死”而升起的、不合時宜的貪……
種種緒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終究,還是把推得更遠了。
連用生命換來的片刻靠近,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而里那個名為“癌癥”的定時炸彈,此刻反而了他混心緒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