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日期被安排在五天後。
然而,陸星悅消失了。
沒有短信,沒有電話,像人間蒸發。
厲寒湛打的電話,永遠是冰冷的系統提示音。
他躺在病床上,手背扎著輸針,胃部的痛持續不斷,卻比不上心口那片空落落的慌。
病房門被推開,不請自來。
厲老爺子拄著拐杖,臉沉肅,厲母跟在一旁,眼里是藏不住的焦急和驚疑,連小深也被帶來了,孩子站在後,大眼睛里滿是惶恐。
“爺爺,媽,你們怎麼來了……”厲寒湛想坐起,被老爺子用眼神制止。
“還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老爺子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胃癌晚期……厲寒湛,你真是長本事了!”
厲母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走到床邊,看著兒子蒼白瘦削的臉,聲音發:“寒湛,你……你怎麼這麼傻……”
厲寒湛閉上眼,知道瞞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嗓音干:“沒什麼,不想讓你們擔心。”
“不想我們擔心?”厲母哽咽著,“要不是醫院這邊聯系家里,你是不是打算……打算一個人扛過去?”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星悅呢?知不知道?……不是答應給你做手了嗎?”
厲寒湛結滾了一下,避開母親殷切的目,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天聯系不上了。”
病房里瞬間陷一片死寂。
厲母的臉唰地白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慌:“聯系不上?在這個節骨眼上?……該不會是反悔了,撂挑子不干了吧?”
兒子唯一的生機眼看就要斷送,口不擇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陸家沒一個好東西,當初要不是他們……”
“夠了!”厲老爺子沉聲打斷,拐杖重重頓在地面,“星悅不是那種人。”
他看向病床上眼神空的孫子,語氣斬釘截鐵,“那孩子心地善良,既然答應了,就絕不會臨陣逃。”
厲母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想起最近查到的關于陸家如何迫陸星悅、以及陸星悅在陸家境的事,臉上青白錯。
頹然地嘆了口氣,語氣復雜:“是,是我急糊涂了……以前,是我對不住那孩子,對太苛刻,這次愿意救阿湛,我心里……是激的。”
這聲激,帶著遲來的悔意和沉重的分量。
小深似乎被這抑的氣氛染到,低下頭。
厲寒湛只覺得太突突地跳,疲憊像水般涌來,將他淹沒。
他不想再去分析陸星悅為何消失,也不愿面對家人擔憂又帶著一審視的目。
他重新躺回去,側過,背對著他們,聲音里著濃重的倦意:“我想休息,你們先回去吧。”
老爺子深深看了孫子一眼,嘆了口氣,拉住還想說什麼的厲母:“好,那你好好休養。”
幾人不再多言,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房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仿佛隔絕了所有的聲音。
走廊上,腳步聲漸行漸遠,只留下一片空茫的寂靜。
厲寒湛睜著眼,著窗外灰白的天空,胃里的疼痛縷縷,纏繞不休。
他不知道陸星悅在哪里,就像不知道五天之後,等待他的究竟是生機,還是徹底的絕。
而這邊,厲深心里的擔心像個小氣球,越吹越大。
爸爸躺在醫院,臉白得像紙。
爺爺說話的聲音又低又沉,還有他們提到的媽媽……媽媽,不見了。
他腦子里糟糟的,只有一個念頭特別清晰——他要找到媽媽。
這個念頭驅使著他,竟然獨自一人來到了陸星悅住的新小區,站在了陸星悅和陸住的門口。
他正躊躇著要不要按門鈴,門“咔噠”一聲從里面開了。
提著個小兔子水壺的陸站在門口,看到他,眼睛瞬間瞪得圓溜溜的,滿是震驚:“哥哥?”
厲深同樣驚訝地看著這個瓷娃娃一樣的小不點,他……哥哥?
他顧不上多想,心里憋著的問題口而出:“你知道媽媽在哪嗎?”
陸小腦袋搖了搖,兩小辮子跟著晃:“媽咪不在家哦。”
期待落空,厲深失落地抿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想起上次不愉快的見面,心里堵得難。
他低下頭,聲音小小的,帶著真誠的歉意:“妹妹,對不起……上次搶你荷包的事,因為媽媽也給我做了一個,但是被我弄丟了。”
所以他當時才會那麼著急,那麼想要。
陸歪著頭,像是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後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那件事啊,我早忘記啦。”
厲深眼里剛升起一點希的,就聽到小丫頭話鋒一轉,小下微微一揚,帶著點天然的傲:“不過我和媽咪一條心,媽咪不原諒你,我就不原諒哥哥。”
說完,不再看他,噠噠噠地轉回了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厲深看著閉的房門,眼圈有點發紅,倔強地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門,陸踮起腳尖,著貓眼往外看。
那個高高的、看起來總是有點不開心的哥哥,還像個小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門口,低著頭,肩膀耷拉著,看起來……好可憐哦。
小姑娘的心一下子就了。
算辣!
請他喝杯水好了,媽咪說過,對待客人要有禮貌的。
“咔噠。”門又被打開了。
厲深驚訝地抬起頭。
陸探出小腦袋,看著他:“你嗎?要不要喝口水?媽咪真的不在家哦,最近很忙的。”
心里那點委屈和倔強,在小妹妹這聲別扭的關心下瞬間消散。
厲深連忙點頭,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嗯,要。”
陸看著他急切的樣子,嘻嘻一笑,把門開得大了些:“進來吧!”
厲深終于邁步,走進了這個充滿媽媽氣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