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獄里出來,厲寒湛口堵著的緒幾乎要炸。
他需要一個答案,更需要見到那個人。
他徑直去了陸星悅的公寓,敲了許久門,無人應答。
心底的空愈發擴大,他立刻吩咐周恒去查,很快得到回復。
陸星悅在城西的醫藥堂。
沒有毫猶豫,厲寒湛調轉方向,朝著醫藥堂疾馳而去。
天空不知何時沉下來,細小的晶瑩的雪粒開始飄落,紛紛揚揚,是今年的初雪。
雪花落在車窗上,迅速融化冰冷的水痕。
厲寒湛的心也如同這天氣,一片冰寒,卻又被一執拗的急切灼燒著。
他只有一個目標,見到陸星悅。
車子在醫藥堂外停下時,雪已經下得大了些。
過玻璃門,能看到里面還有病人,陸星悅穿著白大褂的影在其中忙碌穿梭,神專注而和。
厲寒湛沒有進去打擾。
他靠在車邊,點燃了一支煙,卻并沒有吸幾口,只是任由它在指間慢慢燃燒,灰白的煙燼被風吹散,混飄飛的雪中。
他就這樣靜靜地等著,像一尊覆蓋了薄雪的雕塑,目始終鎖在醫藥堂的門口。
不知過了多久,里面的燈陸續熄滅,看來是下班了。
厲寒湛掐滅煙,整理了一下被風吹得微的大,踏著地上薄薄一層積雪,朝著門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上臺階時,醫藥堂的門從里面被推開了。
陸星悅走了出來,下了白大褂,穿著一件素的羽絨服,圍巾松松地搭著。
而讓厲寒湛腳步猛地頓住的,是跟在邊,并肩而出的那個男人——肖霖。
他回來了。
陸星悅和肖霖站在臺階之上,頭頂有屋檐遮擋,細雪繞過他們,飄落別。
而厲寒湛則停在臺階之下,毫無遮蔽,冰冷的雪花肆無忌憚地落在他頭發、肩膀和大上,很快便染上了幾抹刺眼的白。
三人就這樣不期而遇,面對面上。
陸星悅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里看到他,臉上閃過一清晰的震驚。
自從那天機場狼狽分別後,他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了。
看著臺階下形拔卻莫名著孤寂的男人,看著他發頂和肩頭的落雪,微,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雪,無聲地下著。
臺階上下的距離,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肖霖看著臺階下如同雪人般僵立的厲寒湛,又看了看旁神復雜的陸星悅,無奈地嘆了口氣,微微傾,在耳邊低語,聲音里帶著幾分了然和慨:“小師妹,看來你終究還是逃不過這段孽緣啊。”
陸星悅眼睫微,沒有看肖霖,只是輕聲說:“大師兄,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單獨聊聊。”
肖霖點了點頭,沒再多言,將手中握著的傘塞到陸星悅手里,自己則拉高了領,踏進紛飛的雪幕中,很快影便模糊了。
屋檐下,只剩下陸星悅一人。
臺階下,是渾落滿雪的厲寒湛。
陸星悅沒有,厲寒湛也沒有。
雪花無聲地落在兩人之間,仿佛織了一道冰冷的簾幕。
陸星悅看著他這副樣子,終究還是先開了口,眉頭微蹙:“你怎麼來了?先上來再說吧。”
示意他走上臺階,到屋檐下來。
可厲寒湛像是釘在了原地,固執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仿佛在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他抬起頭,眼睛潤,泛著紅,目鎖住,嗓音因為寒冷和緒而沙啞不堪:“我現在才知道……你是。”
“星星。”
這兩個字,帶著無盡的悔恨和遲來的確認,從他齒間艱難地溢出。
當他喊出這個只存在于遙遠記憶和心深,從未宣之于口的昵稱時,陸星悅瞬間就明白了。
他知道了,知道了當年在海邊救了他的人,是。
的表卻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淡漠,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的平靜像是一把冰錐,狠狠刺進厲寒湛的心臟。
他眼眶更紅,幾乎要沁出來,聲音帶著破碎的哽咽:“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星悅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雪花在他發間融化,看著這個曾經在生命中掀起驚濤駭浪的男人,此刻像個迷路的孩子。
緩緩開口,聲音在雪中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冷靜:“因為,沒必要了。”
“為什麼?”厲寒湛帶著不解和痛苦,“是對我……徹底失了嗎?”
陸星悅沉默了片刻,目似乎過他,看到了那些已經遠去的歲月。
終于開口,語氣平緩,卻字字如錘:
“嫁給你的那四年,我以為你知道。”
“那時候,我一直很疑,為什麼……為什麼你答應了娶我,給了我一個家,卻對我那麼冷漠,我以為是我不夠好,不夠讓你喜歡,所以我努力地對你好,努力地想為一個好妻子。”
“但是,我始終走不進你的心。”
“後來我才知道,你認錯了人,把陸如心當了我。”
說到這里,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釋然又有些苦的弧度,“我突然就釋懷了,你不是一個不知恩圖報的人,相反,厲寒湛,你是個很好的人。”
“你好到,會為了一個承諾,一份恩,可以一直對陸如心好,哪怕劣跡斑斑。”
“可惜,你那麼好……卻因為認錯了救命恩人,把所有的關注和縱容都給錯了人。”
“我在陸如心上,看到了那些我曾經在你這里,拼命努力也得不到的東西。”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平靜,不再有怨,也不再有激烈的恨:
“厲寒湛,我已經不恨你了。”
“只能說,我們……有緣無分吧。”
“有緣無分”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像是最重的判決,砸得厲寒湛踉蹌了一下,險些站立不穩。
他看著眼前這個平靜敘述著過往傷痛,卻已然放下的人,巨大的恐慌和絕如同這漫天大雪,將他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