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5章 既見朕，為何不拜 和在許縣一樣，孔融進城，太史慈待在驛館。
但凡孔融沒有按照事先約好的時間回來，太史慈便第一時間逃離冀州。
馬車上，孔融雖在閉目養神，可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鄴城這位天子，比之許縣的那一位到底如何？
是真，或是假？
臨近揭真相的最後一步，原本只是肩負揭天子真偽使命的孔融，竟到無比張和忐忑，以及……期待。
他害怕這位天子更加不堪，他期待這位天子能有所不同。
許縣逗留的那三日，通過跟楊彪、伏完，以及和天子的流，孔融得知了許多常人不知的有關天子的種種聞，甚至包括上的胎記在何。
; 當然他也清楚，這些只可聽信一半，不能全部相信，只能把這些日所得知的聞作為參考。
除去這些從許縣聽來的聞之外，孔融亦有自己的方式去鑑別天子真偽。
「國相，我們到了。
」 就在孔融沉思之際，馬車外面傳來了袁紹的聲音。
他緩緩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目堅定的邁下馬車。
印眼簾的是一座恢弘而龐大的宮殿。
「這是？
」孔融略微驚訝，這鄴城皇宮的恢弘竟不遜長安，遠勝許縣那座。
袁紹笑道：「天子遷都鄴城，為臣子，豈能不準備一座像樣的宮殿供天子居住？
」 「這座宮殿雖然比不得雒、長安的皇宮恢弘，但我也花了不心思，請大量能工巧匠建造而……不過國相放心，建造宮殿的錢財全由袁氏所出，並未勞民傷財。
」; 「如今陛下便居於皇宮之中，有五百餘名奴僕服侍，以及一千軍日夜值守。
」 袁紹簡單介紹了一下皇宮中的各種配置。
為了達到以假真的效果，也為了全自忠義之名，自從劉協來到鄴城之後，他真是不惜重金，日夜翻修擴建。
如今眼前的皇宮雖尚未全部完工，但卻能一眼看出，這的確是按照真正天子行宮的規格來建造。
孔融打量了一遍皇宮，又不著痕跡的看一眼宮外值守的軍，心中默默點頭。
這座皇宮比許縣的那座所謂「宮殿」不知豪華凡幾，從各種規格以及安排的人手上也足以看出袁紹的用心程度。
就是不知道這宮裡坐的是不是真龍天子。
兩人談之際，一名宦踩著小碎步迎了上來，先後向袁紹和孔融行禮：「大將軍，國相，陛下已經在正殿等候，請兩位隨奴婢前去覲見。
」; 袁紹頷首，微微側，給孔融讓開道路：「國相先請。
」 孔融大步上前，踏宮門。
兩人在宦的帶領下走進皇宮，來到正殿殿外。
一路走來，孔融都在暗中觀察。
「請稍事等候，奴婢進去通稟一聲。
」 留下袁紹和孔融在殿外等候，宦進殿通報。
這種小細節，讓孔融記在心中，這是他在許縣那邊不曾看到的。
不久後，唱禮聲從大殿傳來。
「宣——」 「大將軍大司馬袁紹！
」 「北海國相孔融！
」 「殿覲見——！
」 於是袁紹和孔融這才走殿。
; 一大殿，便見文臣武將肅立兩側。
正所謂——廟堂之上，袞袞諸公。
袁紹來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地行參拜大禮：「臣袁紹，參見陛下！
」 行的是無比莊嚴隆重的三拜九叩大禮。
孔融站在原地，抬頭向正前方端坐在龍椅上的那道拔影。
赤黑龍袍，頭戴冠冕。
那在冠冕垂落的珠簾下的容，年輕而俊秀，是如此悉，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此時正居高臨下地向他淡淡一瞥。
四目相對。
在看清楚珠簾下那張面孔的一瞬，孔融瞳孔小，渾僵，心全然被震撼所填滿！
怎會……一模一樣？
; 孔融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心中的震驚，因為眼前的形，是他從未料想過的。
鄴城的這位天子竟和許縣那位一模一樣！
長相上面本沒有任何差別！
可大殿中的莊嚴肅穆，讓他有一種回到靈帝臨朝時的覺，也讓他知道眼前的天子和許縣的非同一人。
就在孔融盯著劉協的面孔反覆端詳，想要從上面找到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時，劉協開口了。
「既見朕，為何不拜？
」 他微微皺眉，似乎很是不悅。
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孔融才如夢方醒，立刻行大禮參拜，恭聲說道：「臣孔融，參見陛下！
」 劉協卻沒有就此罷休，冷哼道：「殿前失儀，直視聖，你乃孔夫子二十世孫，怎敢對朕如此無禮？
」; 那撲面而來的威，讓孔融只覺得背後冷汗涔涔。
見火候差不多，袁紹趕解圍：「陛下，孔公一路跋涉，心俱疲，才會一時失態。
陛下恕孔公殿前失儀之罪。
」 見了天子不大禮參拜，還敢直視天子容，在尋常場合也就罷了，但這可是於百前的正式覲見，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孔融也深深俯首：「陛下帝威深重，臣一介老朽難以承，故而失態，還陛下寬恕。
」 此時他很想再度抬頭，好好去看一看坐在上方的那位天子；但礙於君臣之儀，又不敢再次冒犯。
「帝威深重？
」劉協冷笑一聲，似乎更加不悅。
雙眼盯著孔融：「朕與那許縣天子相比，如何？
！
」 聲音中充斥著難以掩蓋的憤怒。
孔融瞬間心如明鏡，明白為何眼前這位天子對他會如此冷淡嚴厲。
; 不是因為什麼殿前失儀。
天子真正怒的…… 是他去了許縣！
「陛下恕罪！
」 「如今天下出現了真假兩位天子，世人難以分辨，臣亦難以分辨。
這關乎到大漢正統的歸屬，臣唯有慎之又重，不敢妄斷。
因而無論是鄴城還是許縣，臣都要走一趟。
」 「陛下若因此怪罪於臣，臣甘願罰。
」 孔融神誠懇，不卑不，在這件事上他問心無愧。
「罷了。
」劉協似乎有些不耐，淡淡說道：「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朕便不與你計較。
」 「伱既已去過許縣，如今又來了鄴城，心中應當有所定論了。
」 「告訴朕——」 「孰真，孰假？
」; 這一刻，劉協的演技已經突破巔峰。
比之與袁紹虛與委蛇，不知強了多。
這是驗派演技的巔峰，已經完全把自己帶了天子角。
煌煌之聲傳來，孔融即便低著頭，也能到那無形的威，似重於泰山，的他不過氣來。
袁紹旁觀這一幕，眼神微，趕再給孔融上一波力。
「孔公，此事關係到陛下的名譽，請孔公務必謹慎，不可妄言啊！
」 孔融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用充滿疲憊的蒼老聲音說道： 「恕臣……無法分辨。
」 袁紹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心中狂喜。
他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倘若假立天子之事被孔融這老賊識破了，他就準備往孔融上潑髒水，把他的名聲給搞臭，讓世人知曉孔融老賊的話不可信。
; 可沒想到，孔融竟說自己分辨不出真假。
這可把袁紹樂的找不著北了。
「一派胡言！
！
」 就在袁紹心中琢磨著要不要再加把力，讓孔融坐實了那流民的天子份之時，一道暴怒聲迴在大殿當中。
劉協從龍椅上豁然起，冷厲的目居高臨下盯著孔融，漆黑的眼眸中儘是殺機。
「朕乃高祖後裔，大漢正統皇帝！
孔家世大漢國恩，你孔文舉亦是天下士人的榜樣，可你竟不識真龍，堂而皇之以無法分辨為由搪塞天下人。
」 聲音落下，深沉的殺意令空氣都似乎冷了幾分，袁紹和沮授假裝驚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 袁紹心中大喜，這流民演的太好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以為龍椅上坐的是真龍了。
; 有袁紹和沮授帶頭，其他真的有些驚慌的謀臣武將，也紛紛跪地，口中大喊：「陛下息怒。
」 「息怒？
你們朕如何息怒！
」劉協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目攝人，所到之無人敢與之對視，紛紛低下頭顱。
「黃巾之後，又有董卓禍朝綱。
朕克繼大統以來，每日憂心。
幸得溫公，誅殺董卓。
可董卓伏誅，又有郭汜李傕這等臣賊子四起。
當今天下諸侯割據混戰，可謂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揚州袁大逆不道僭越稱帝，兗州曹賊倒行逆施假立天子。
朕只恨不能如武皇帝那般平不臣，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 聲音鏗鏘有力，震耳發聵。
大殿當中，除了知曉劉協真實份的袁紹和沮授，其餘之人盡皆目兇。
; 「孔融不尊天子，臣請命誅殺孔融！
」 「臣請命出征兗州，為陛下擒殺曹賊和偽帝。
」 賈詡和袁紹一先一後請命，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一般。
大殿的氣氛，劉協的帝王威儀，似乎形一惶惶天威直衝孔融而來，讓他幾乎窒息。
「陛下，臣並非搪塞天下人，而是許縣的那位天……與陛下的長相完全一致。
」 孔融滿臉苦，他豈能不知不辨出個真偽，不給天下人一個代，他將聲名盡毀。
兩個天子，必定一真一假。
他不辨真偽，世人定會認為他被曹或是袁紹收買，亦或者貪生怕死不敢得罪這二人。
「休要胡言語！
」劉協依舊憤怒，認為孔融在狡辯，「朕與父皇相貌尚有不同，何況外人乎？
」; 孔融舉起幾手指，「陛下明鑑，臣願以先祖孔丘的名義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教臣萬箭穿心而死。
」 話音落下，正殿一片譁然。
這個時代的誓言很有說服力，尤其是孔融以孔子的名義發誓，眾人基本上都相信了他的話。
「好一個曹賊，竟然找了個和陛下長相一致之人假冒天子！
」 袁紹異常憤慨，儼然一副大漢忠臣的形象。
見孔融發下誓言之後，劉協臉上的憤怒尚未消失，錯愕與難以置信又浮現在眼中。
「偽帝的長相，與朕完全一致？
」 大袁紹看見劉協那有三分憤怒、三分錯愕、還有三分不敢相信以及一分迷茫的複雜表，真想忍不住開口為他喝一聲彩！
此等演技，天下無雙！
; 足以和孔融、呂布並列三大無雙。
在袁紹和沮授的商議之下，今天劉協與孔融相見，不能讓孔融詢問和天子有關的一些辛，否則必定餡。
於是他們決定先聲奪人，一見孔融就給他來一個下馬威，在他面前展天子的堂堂威儀。
袁紹本來還有些擔心劉協能不能演好，如今卻是完全放下了心。
威嚴深重，喜怒無常。
真正詮釋了什麼是天威！
袁紹心中歡喜，卻也沒忘記配合劉協，他出震驚的神，語氣急切地道：「孔公，你是不是看錯了？
怎會有人和陛下長相一模一樣？
」 孔融搖頭苦笑一聲，看向劉協：「陛下，臣並未看錯，的確長相一致。
這也是臣方才殿前失儀的原因。
」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沮授，見此良機，果斷開口：「陛下，天底下的確有這般巧合之事。
; 臣亦見過，一個祖籍淮吳姓之人，和一個祖籍薊縣之人唐姓之人，並無半分親族關係，卻長的別無二致。
曹賊怕是真找了個和陛下長相一致之人假立天子。
」 孔融無法辨別天子真偽，已經是天大的喜事。
現在沮授和袁紹的目的更進一步，要坐實劉協真龍天子的份。
劉協見差不多了，便點了點頭，看向孔融道： 「既是如此，你也不該辨不出真龍。
但念在你我君臣八年未見已然生疏的份上，朕便恕你無罪。
」 孔融叩首：「謝陛下！
」 等待良久的郭嘉，抓住眼下這個時機，趕追問孔融：「即便長相一致，偽帝又豈能與真龍相比？
孔公是分辨不出來，還是不想分辨？
」 賈詡亦點頭道：「不錯，偽帝豈能有陛下這般威儀？
」; 聽到兩人這話，劉協差點眼前一黑。
他心知肚明自己才是偽帝，即便是所謂的天子威儀，也是裝腔作勢演出來的。
如今郭嘉和賈詡竟然讓孔融把他和正兒八經的天子作對比，不由讓他心虛至極。
正當劉協心中琢磨著找個藉口岔開話題的時候，孔融開口了：「許縣的那位確實沒有陛下這般威儀，但……還陛下容臣仔細確認一番。
」 「臣從楊彪、伏完、皇后等天子近臣與后妃口中，得知了許多有關陛下的消息，陛下可否允臣問幾個問題？
」 來了…… 袁紹聞言心裡頓時到一。
這是他們最大的破綻。
沮授搜集來的起居注本不完整，而且一些真正有關於天子私的事，起居註裡也不會有詳細記載。
; 偏偏面對孔融提出的要求，他們還不能拒絕，否則就是心虛。
龍椅上，劉協平靜的說道：「準！
」 孔融施了一禮，道：「畢竟事關陛下的私事，大殿當中詢問恐有不妥。
」 大殿之上文武百都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聊天子的私事，無疑是十分無禮的行為。
這與孔融心中所遵行的君臣之道不符。
「那便去宣室罷。
」劉協頷首答應，轉頭對袁紹說道：「大將軍還有列位臣工且在此等候，朕去去便回。
」 說著便與孔融一起離開了大殿。
袁紹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表變幻不定。
他這會兒真的是提心弔膽，生怕劉協餡。
「罷了，擔憂也無用。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相信他了。
」; 袁紹什麼都做不了，除了靜候消息，別無他選。
之前劉協應付劉備、呂布以及賈詡時，都表現的很完，這次說不定也能矇混過關。
萬一孔融問的問題，正好起居註上記載了呢？
袁紹沒注意到的是，大殿之中，郭嘉和賈詡兩人對視一眼，角都浮現出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