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6章 孔融：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宣室。
高覽在外面戒嚴，不得任何人靠近，宣室之唯有劉協和孔融二人。
劉協落座後，對一旁的孔融說道：「卿，非朝堂之上，你我君臣無需多禮，坐下便是。
」 此時他臉上的嚴肅和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沐春風般的笑意。
這突然之間的態度轉變，讓孔融始料未及。
他錯愕地看著劉協，直接懵了。
陛下怎麼換了一副面孔，還稱呼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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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 見到孔融滿臉訝異，劉協出一個苦的笑容：「卿不必驚訝。
當年董卓權勢滔天，你尚且敢忤逆於他。
朕知曉卿拳拳忠心，又豈會是曹賊所能脅迫或收買之輩？
方才朕在大殿上發怒，也是迫不得已。
」; 說著，劉協指了指側，竟是邀請孔融同榻而坐。
「臣惶恐。
」 面對如此殊榮，孔融哪敢答應？
他用有些發的語氣問道：「陛下，恕臣愚鈍，陛下剛剛的話是何意？
何為……迫不得已？
」 此時此刻孔融的心中充滿了疑問，連原本想要問的一些私問題都拋之腦後了。
宣室的天子，和大殿上的相比起來，簡直就換了一個人！
正殿上，天子嚴酷冷厲，帝王威儀十足，令人如泰山頂。
宣室之，天子恬淡溫和，宛若古之君子，令人如沐春風。
二者變化之大，簡直令人咋舌。
「字面意思罷了。
」劉協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平靜的說道：「當初從曹賊手中逃來鄴城，朕便發現袁紹與袁一般無二，皆懷有不臣之心。
; 朕在他面前需要偽裝自己，讓他認為朕是個暴躁易怒、毫無城府的天子。
若非如此，他豈能放心。
若非如此，朕又豈能安穩活到現在？
畢竟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天子名義，曹賊能找人假扮朕，袁紹又怎麼做不出如此行徑？
」 這一番話中，不僅痛斥袁紹是個賊，同樣不聲不響的暗示許縣的天子是曹找人假扮的。
孔融聞言，猛地抬頭看向劉協，驚呼道：「袁紹竟有不臣之心！
陛下何出此言？
他可是大義滅親的忠臣。
」 他萬萬沒想到劉協竟然會說袁紹是臣。
袁紹不管是從名聲、作為、還有對待天子的態度，都無可挑剔，比之曹要好上百倍不止！
出四世三公的袁氏，討董卓，伐袁，在抵達鄴城之前，他更是聽聞袁紹親自主刑，將袁公開斬！
; 除此之外，城以來，袁紹也表現得溫和有禮，對待天子的態度也遵守為臣之道。
如此英雄堪稱天下楷模，怎麼會有不臣之心？
孔融覺得劉協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都只是表象罷了。
」劉協臉怒意，似是怕隔牆有耳，低吼道：「袁紹和曹一樣都是逆臣！
天下人都被他矇騙了！
」 這一瞬間，孔融覺得那正殿上的天子又回來了。
一發怒，便是雷霆之怒，令人心驚膽戰。
劉協深吸一口氣，將緒給了回去，又恢復了之前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想必卿心中有諸多疑問，朕一一為你解。
且坐下罷。
」 孔融稍作猶豫，這次沒有拒絕，寵若驚的走到劉協邊落座。
「臣洗耳恭聽。
」; 他心中對劉協有著太多疑問了。
這位陛下是怎麼來的鄴城，袁紹又如何了他心中的逆臣。
「朕便從頭說起吧。
」劉協喝了一口茶水，開始緩緩向孔融敘說他這段時間來的經歷。
「當初李傕、郭汜二賊攻城數月，死者萬數，長安幾乎變一片廢墟。
朕擺了李、郭二賊的控制後，逃往弘農，進駐安邑，又輾轉東行，一路顛沛流離。
」 「期間曹率軍來迎，將朕迎雒。
朕本以為他刺殺董卓，亦是忠良之臣，卻未曾想，他只是圖謀朕的名號。
」 「朕在曹賊的脅迫下，無奈遷都許縣，了他挾天子以令不臣的傀儡。
」 「這些經歷，如今怕是人盡皆知。
卿想要知道的，當是朕後來的經歷。
」 孔融聞言頓時打起了神。
; 劉協接下來要說的才是他真正興趣的。
也就是所謂天子落難，逃至鄴城的始末。
「朕在許縣，完全是任由曹擺布的傀儡，就連朕邊的一眾臣子也屈服於他的威利之下。
所有人都背叛了朕，包括楊彪和伏完，甚至皇后……」 說到皇后的時候，劉協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聲音也變了，似乎在刻意抑心中的悲傷，不想讓外人看到他遭至親之人背
叛的心傷。
「所幸上天待朕不薄，儘管臣子后妃背叛，朕邊亦有忠心之輩。
朕在幾個宦的幫助下，躲在來往宮的送菜車中逃了出去，一路輾轉抵達了鄴城，期間幾次都差點死荒郊野外。
」 孔融聽到這裡，心中一番分析下來，並未發現破綻。
反而天子提及皇后背叛時臉上一閃而過的憂傷，還有差點死在荒郊野外的心酸，他全都看在眼裡。
; 劉協自嘲一笑，繼續說道：「聽起來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自詡忠臣的大臣們一個個背叛了朕，而那些被他們看不起的閹人，卻對朕忠心耿耿。
甚至為了助朕逃，甘願獻出自己的命。
」 看著劉協這副看似輕鬆，實則眼中藏著悲傷和恨意的模樣，孔融默不作聲，心中暗暗嘆息。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他難以想像天子當時被那些最信任最親近的大臣和后妃背叛時，心中有多麼絕，多麼無助，又有多麼悲傷。
「陛下為何會選擇來鄴城？
」 「揚州、徐州、荊州皆與豫州相鄰，荊州劉表更是皇室宗親，呂布亦對陛下忠心耿耿。
」 「便是那時候的袁也沒有稱帝，依然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
陛下無論去哪都比去冀州方便，為何偏偏千里迢迢來此？
」 孔融問出了心中的疑。
; 以當時的況來看，呂布、劉表、袁，哪一個不比袁紹近？
而且劉表還是漢室宗親，為何非要選擇逃往冀州？
「因為朕沒有選擇。
」劉協平靜的說道：「朕逃離許縣之後，本想去荊州尋劉表，或者去徐州尋呂布，可曹賊已經對朕進行了搜捕。
尤其對去往荊州、揚州、徐州的路途展開了嚴搜查。
」 「相比之下，去冀州方向的搜捕最為鬆散。
朕無奈之下，只能逃往冀州。
」 孔融微微點頭，這才恍然大悟。
他知曉袁紹當初其實並不屬意眼前的天子，真正想擁戴的是已被公孫瓚殺害的幽州牧劉虞。
怕是曹也因此事，認為天子不會逃亡冀州。
結果反而弄巧拙了。
「敢問陛下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
鄴城和許縣相隔千里，路程極為艱險。
」孔融再次問道。
; 他此次從許縣乘坐馬車來鄴城，便已勞累不堪。
天子養尊優，更無車馬銀錢，如何能一路逃到鄴城？
「化作流民，晝伏夜出。
了喝山間清泉，了吃林中野果。
若尋不到野果，便吃些野菜。
野菜也尋不到，便學流民啃些樹皮。
若是連樹皮也尋不到……」 劉協眼中閃過一抹沉痛和複雜之，很是勉強的笑了笑：「罷了，不過是些許風霜而已，何必再提？
」 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短短幾個字，卻道盡了滄桑。
孔融聽到這裡心中不由肅然起敬。
雖然天子不願說，但所展出來的這份和淡然，絕對是歷經各種痛苦折磨後才能養的平淡心境，這一路上得吃多苦？
想來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 近距離坐在天子旁，孔融找到機會暗中打量天子。
細皮，手上無繭，一看就是從小生慣養，從不幹活。
看上去比許縣那位更貴氣。
孔融暗中觀察打量的時候，卻不知一臉平靜的劉協，心中已然張到了極點。
剛剛那些全部都是他瞎編的，怎麼逃出許縣、又為什麼逃亡冀州，還勉強能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但從許縣逃到鄴城，這實在是太離譜，除非他死在路上，否則怎麼編都是不合理的，
所以他只能含糊其辭。
孔融要是再深問下去，他就得佯裝憤怒不作回答，但難免會讓人起疑心。
所幸孔融沒有繼續深追，轉而問起了袁紹，他很想知道為何袁紹了臣。
「敢問陛下，為何認定袁紹是臣？
」; 劉協聞言，繃的心弦算是鬆開了。
可算是到了最簡單的環節，說袁老闆壞話是他最拿手的絕活兒！
「啪——！
」 只見劉協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面含憤怒，將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拍，發出清脆的響聲。
「袁紹之惡，更甚袁！
」 「朕被他的聲名所矇騙，以為他是忠臣，誰曾想他竟是大似忠之輩！
」 「他貪圖朕的名聲，在麾下謀士沮授的建言之下，也想挾天子以令不臣！
」 孔融道：「怎會如此？
袁紹聲名在外，對陛下也是毫無逾矩之；甚至耗費重金為陛下修建行宮，前段時日還大義滅親，斬了親弟弟袁。
請陛下明言，袁紹究竟如何不臣。
」 孔融和這個時代大部分人一樣，都很認可袁紹。
; 而且從他抵達鄴城之後，也看不出袁紹半點做不到位的地方。
大似忠四個字，真不知從何說起。
「看看，連伱也被他的外表給矇騙了！
」劉協冷笑一聲，道：「袁紹最善於養，當初於朝堂上呵斥董卓，以之所有袁氏族人的命換得他一人之聲名。
」 「他原本想讓次子袁熙迎娶甄氏，以此謀奪甄氏家產。
卻未曾想甄氏有命加的讖言，當初鬧得滿城風雨。
再加上袁僭越稱帝，袁紹擔心次子迎娶甄氏會遭非議。
不得已才將甄氏進獻給朕！
」 「至於斬袁……呵！
袁乃是呂布和劉備所敗，關他袁本初甚事？
」 「再則，袁紹和袁本就勢如水火。
卿莫不知當初袁紹並不認可朕，想擁戴幽州牧劉虞，卻被袁拒絕。
此次斬袁，不過是想藉此揚名！
難道沒有他袁本初，袁的人頭就落不了地嗎？
」; 劉協充滿譏諷的話語，讓孔融深深皺眉。
他竟不知袁紹種種耀眼事跡的背後，竟有如此。
劉協又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袁紹表面對朕恭敬，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則對朕蠻橫而無禮，以下欺上！
朕為自保，只能學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忍辱負重。
」 「卿只需將你我方才所談之事告知袁紹，朕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可知朕為何會冒著風險與你說這些？
」 孔融搖頭：「臣不知。
」 劉協上前拉著孔融的手，他還是忘不了老劉家的傳統技能。
「因為朕知卿乃忠義之輩！
」 「卿在許縣見了與朕長相一致的偽帝，尚且不曾擅下論斷，並拒絕曹賊的挽留堅持來鄴城一觀。
對待大漢正統如此慎重，當值得朕的信任。
」; 孔融看著握自己雙手的劉協，心中各種緒織。
這不就是高祖風嗎！
聽完劉協所言，他神肅然：「陛下言重了，這是為臣子的本分。
真假天子關乎到大漢正統，臣豈能不慎重對待，又怎會聽信一家之言？
」 「大漢若都是卿這般忠義之臣，又豈會漸漸衰落！
」劉協假模假樣的慨萬千。
若大漢都是孔融這樣的臣子，他上哪當這個天子？
和天子長的一樣，說不定早就被袁紹給砍了。
哪能讓他榮華富貴？
一提到漢室衰微，孔融也是臉黯淡，重重地嘆了口氣。
劉協擔心孔融又問及天子的私問題，趕話題一轉：「朕已將所有始末都告訴了卿，卿心中可有決斷？
朕與許縣那位，孰真孰假？
」; 是生是死，就看這一刀了。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孔融卻沉默了，並不作答。
劉協心中一跳，莫非有什麼端倪被他看出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孔融張了張，最終說道：「陛下，請恕臣愚鈍……臣分辨不出來。
」 還好還好。
劉協汗都快要嚇出來了。
雖然孔融沒有承認他就是天子，可只要沒看出他是假的就是勝利。
畢竟如今的漢獻帝，哪哪都無法和他相比。
天底下認可他的人，可比認可漢獻帝的多多了。
當然，雖然心中興，但表面上還得裝裝樣子。
「為何？
」劉協皺著眉頭，疑不定的看向孔融：「你心中還有哪些疑？
」; 「等等，難道是……」 劉協疑的表一變，滿臉怒火道：「卿莫非是信了伏完、楊彪之流，信了朕那些后妃們的話？
」 孔融神複雜，起來到宣室中央，向劉協下跪叩首：「陛下，分不清，臣真的分不清。
」 現在他心裡一團麻，就無法判斷哪位是真，哪位是假。
眼前的這位天子極帝王威儀，不管是言行舉止還是風度氣魄，都無可挑剔，比許縣那位懦弱的天子不知道要強上多。
他心裡也很希這一位是真的。
但是……他無法做出這個決定。
因為他不能確保眼前這位天子說的就一定是真的，萬一只是在騙他呢？
許縣的那位天子雖然有些懦弱，可給他的覺也分外真實，而且還有天子近臣與皇后妃子們作證。
; 兩個天子都不像是假的。
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罷了，罷了。
」劉協擺了擺手，滿臉的失，似乎失去了氣神，疲倦的靠在榻上，「朕的后妃還有近臣都在許縣，你被矇騙也在理之中。
你且退下吧，朕乏了。
」 孔融見天子如此，心中滿是苦和心酸，哪裡肯就此離開。
「請陛下恕罪！
」 「臣本以為可以通過樣貌和言行來判斷天子的真偽，可臣沒想到，真假天子的容貌竟然完全一致。
」 「若論言行舉止、帝王威儀，自是陛下更像天子。
可許縣那邊有天子近臣和后妃作證。
」 「臣實在是不知該相信誰。
」 兩人都像天子，孔融實在不敢輕易做出決斷，這份責任帶來的力太大了。
; 一但他認錯了天子，那大漢正統便保不住了，他將為千古罪人。
「卿是想逃避嗎！
」 劉協霍然起，俊朗的面孔上烏雲布，眼中似乎蘊含雷霆。
「若是連卿都不能為朕驗明正，天下間又有何人能做到？
若你不辨出偽帝，天下人便會質疑朕的份。
朕又如何力挽天傾，又如何使我漢室幽而復明？
！
」 「朕的志向，朕的抱負，朕的大漢，都將因卿的逃避而葬送！
」 劉協幾句話，就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孔融的心裡。
可他真的不敢輕易決斷。
劉協發泄之後重新坐下，幽幽的嘆了口氣：「卿若是逃避到底，不肯做出決斷，朕原本擺袁紹掣肘，平定北方以此為基橫掃天下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
」; 孔融驀然抬起頭看向劉協，在他看來，眼前的天子和許縣那位一樣，臣的大本營中，完全制於人。
又何談擺掣肘，橫掃天下？
不過聯想到從進宮見到天子第一面起，再到如今，孔融知道眼前的天子有雷霆引而不發，只是在臥薪嘗膽、韜養晦。
「請陛下細說！
」 劉協聞言，心中大喜。
孔融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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