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8章 孔融的抉擇 為了儘快趕回驛館，孔融可謂是拼上了老命。
從袁紹府上出來後，就一路策馬狂奔。
哪怕一把老骨頭都快要被顛散架了也不敢停下。
「子義——！
」 「子義——」 趕至驛館，孔融大聲呼喊。
可四下都見不到太史慈的人影，他心中焦急如焚，臉白的嚇人。
此時太已然落山，他錯過了和太史慈約定回驛館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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ƈօʍ 若是太史慈真以為他在城出了事，從而逃離冀州，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以他的騎和格，即便現在就派人去追，也是萬萬追不上。
; 孔融呆呆的站在驛館，臉上全是驚恐的神。
腦海中接連閃過劉協在宣室揮斥方遒的畫面。
「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朕這一生如履薄冰！
」 「大爭之世，誰能不爭，誰敢不爭？
」 「朕為天子，不爭便是死，不爭大漢便要亡！
」 「卿要葬送大漢幽而復明的希嗎！
」 孔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氣神，宛如行走般癱倒在地上。
漢室復興的希，真的要因他而葬送了嗎。
他老淚縱橫，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國相！
」 突然，一道充滿驚喜的聲音傳來。
; 太史慈牽著馬，從馬廄走出。
「子義！
」 看到太史慈的影，孔融無神的雙眼，重新煥發了芒，整個人如釋重負。
口中似是慶幸般的不斷呢喃：「子義沒走就好，沒走就好……」 這一刻他心中的喜悅，比當年聽聞董卓伏誅的消息還要強烈。
太史慈走近，看到孔融衫凌，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由然大怒。
孔融向來重視儀表和風度，如今這般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定然與城的遭遇有關。
「可是袁賊為難國相！
」太史慈咬牙切齒，眼中兇四。
「非也，非也。
」孔融趕拉住太史慈，生怕他直接殺到袁紹府上去。
「且為老夫端碗水來。
」; 他從昏迷中甦醒後便一路策馬狂奔，剛才又經歷了心緒上的大起大落，如今可謂是心俱疲。
太史慈不敢耽擱，連忙跑去弄了碗水過來。
孔融喝下大半碗水，臉稍稍有幾分好轉。
正待太史慈要詢問孔融在城中的遭遇之時，袁紹帶著一隊人馬來到了驛館門口。
太史慈當即擋在孔融前，將背上的一對雙戟取下握在手中，一臉警惕地看著袁紹。
袁紹翻下馬匆匆走驛館，看著坐在地上喝水的孔融似乎並無大礙，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隨後無不費解的問道：「國相為何不辭而別？
莫非是我有什麼失禮之嗎？
」 孔融一醒過來，沒聊兩句就奪馬而走，讓袁紹到一陣莫名奇妙。
生怕他這把老骨頭出什麼事，便一路追了過來。
; 「冀州牧多慮了，不過是著急回驛館罷了。
」孔融疲憊地向袁紹擺了擺手，「老夫並無大礙，還請冀州牧代為轉告陛下，老夫安然無恙。
今日昏迷也與陛下無關，讓陛下無需憂心。
老夫明日會宮向陛下請罪。
」 袁紹心中依然充滿疑問，可見孔融虛弱蒼白的臉，生怕對方出什麼事，也不敢繼續迫。
但還是不放心的代了兩句：「既如此，那國相便好好歇息，萬萬不可做出方才那般奪馬狂奔之舉。
國相的安危關係到陛下的聲名，萬不可大意。
你若是出了點差錯，將會使陛下蒙不白之冤。
」 「老夫省得。
」孔融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袁紹也不多廢話，轉上馬，帶著沮授、審配等人離開了驛館。
直到離開一段距離後，他的臉才慢慢冷下來。
; 「這老匹夫，當真是莫名其妙！
」 袁紹沉著臉破口大罵。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提心弔膽。
先是擔心劉協的份被識破，後來又擔心孔融出事。
孔融的一舉一都讓他看不明白，又是殿上昏迷，又是匆匆忙忙奪馬狂奔跑回驛館，一出接著一出。
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紀！
如此折騰，要是死在鄴城怎麼辦？
一旁的沮授似乎看出了些許端倪，出若有所思之，說道：「主公，若是不出所料，孔融昏迷十分蹊蹺。
」 「或許是陛下迫的太，他一時之間無法回答，便借昏迷為由逃避。
」 審配亦點了點頭，「假借昏迷逃避君主追問，此類事史書多有記載。
」 經過沮授和審配這麼一說，袁紹也回過味來了。
; 咬牙切齒道：「這老匹夫安敢如此，害我擔驚怕！
」 落後半個馬位的逢紀也跟著大罵：「孔融此舉當真是詐，這般無賴手段都用的出來！
」 「明日等他再度宮，定要備好十個八個醫，他要是昏迷就給他扎針！
」 「愚蠢！
」袁紹不留面地罵了逢紀一句，「你安能扎醒一個假裝昏迷之人？
扎醒了他又繼續裝昏過去，難道還能一直扎他不？
」 孔融要是鐵了心的假裝昏迷，給他紮篩子也沒用。
逢紀聞言，覺得袁紹說的有理，又罵罵咧咧幾句：「這匹夫，枉為孔子二十世孫。
」 這時郭圖皺著眉，疑的說道：「可他如此匆忙跑回驛館又是何故？
他若是不肯承認天子份，主公難不還能吃了他？
」 審配道：「孔北海在許縣的那幾天，也不曾和曹賊有任何接往來。
或許是不願與主公於一室，擔心落人口舌。
」; 「哼！
」袁紹冷哼一聲，十分不滿，他袁本初盛名在外，焉是曹阿瞞之流能比？
這老匹夫若非仗著孔子二十世孫的份，都不了他的眼。
「我以為，或許與那個侍從有關。
」田忽然開口。
眾人聞言，紛紛驚異地看向他。
居然……正常說話了？
沒有一開口就讓主公下不來臺？
袁紹心中琢磨了一會兒，厘不清與那侍從有何干係，問道：「元皓有何高見，不妨直言不諱。
」 這次田難得沒有拆他的臺，他也難得讓田直言不諱。
田斟酌了一會兒，說道：「方才在驛館之時，我觀那侍從頗為不俗，絕非常人；背負雙戟，腰纏馬鞭，亦有包裹在，顯然是準備離開驛館。
」; 「但他既為孔北海侍從，為何會有離開驛館的打算？
以為，定是孔北海提前叮囑過他。
」 「例如若是城未歸，或是被主公挾持，便讓侍從第一時間離開鄴城。
」 田觀察的很細緻，分析的也有理有據。
說到這裡之後，眾人哪裡還不明白？
那侍從包裹里必定藏著孔融的印信！
沮授滿臉後怕，嘆道：「孔北海當真是謹慎，他若未歸，那侍從怕是要攜帶他的印信前往許縣。
向天下人昭告主公假立天子。
」 「好個孔文舉，居然還有這麼一手準備，難怪他這麼急要趕回驛館！
」袁紹的心中也一陣後怕，同時也對孔融心生佩服。
此人當真是對漢室忠心耿耿，寧死也不會脅迫。
好在今天孔融並沒有真的出什麼事，否則那侍從會第一時間逃離鄴城，並將孔融遇害的消息傳播出去。
; 田又道：「主公何故一臉後怕？
孔北海既然如此著急回來，表明他也擔心侍從誤傳消息。
」 袁紹一臉驚喜：「莫非他心中已經承認陛下是真龍天子？
」 如果不認可劉協天子份的話，又怎麼如此匆忙趕回驛館？
袁紹此刻握著韁繩的手都激的抖，恨不得仰天長嘯。
霸業可圖，霸業可圖啊！
然而，田卻潑了他一盆冷水，「主公莫要開心的太早，一切還得等孔北海親口說出來，才算是塵埃落定。
或許他只是暫時無法分辨。
」 袁紹心中失，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誰也說不準孔融是怎麼想的。
轉頭看向沮授，道：「公與，你派人暗中盯住驛館，嚴監視那個隨從。
回頭再安排幾名醫過來。
在孔文舉離開冀州之前，絕對不能讓他出事。
」; 不管孔融今天是假裝昏迷也好，真昏迷也罷，袁紹都不想繼續提心弔膽了。
假若孔融真的因問題出事，他也要把這個消息給按死在鄴城，事後再想辦法理。
「諾！
」 …… 天空中月皎潔，繁星如綴。
太史慈把孔融攙房間，關好門窗後，方才問道：「國相今日為何如此狼狽，為何昏迷過去？
」 方才孔融和袁紹的對話他雖然都聽得一清二楚，可心中還是藏有不解。
今天孔融在城裡到底經歷了什麼？
孔融神複雜的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這一趟出門，老夫怕是要聲名掃地，甚至連累孔家。
」 「何至於此？
國相莫非當真遭那袁紹脅迫？
」太史慈聞言，頓時臉大變。
; 孔融這番話，只能讓他聯想城中的天子是假冒的。
國相袁紹脅迫，不得不昧著良心指假為真。
否則又如何會聲名掃地，甚至連累孔家。
孔融搖了搖頭，道：「子義可知……鄴城的天子，與許縣的那位長相一般無二。
」 「長相一般無二？
」太史慈有些不敢置信，考慮到孔融年紀大了，眼睛有些不好，忍不住問道：「國相確定沒有看錯嗎？
世上哪有這般巧合之事。
」 孔融也是滿臉慨，「若非親眼所見，老夫也覺得不可思議。
但事實就是如此，真假天子相貌一致，毫無差別。
」 「會不會是易容之？
」太史慈還是覺得太巧了，猜測道：「我聽聞有一些通易容的高人，能模仿一個人的相貌和態。
」 「並非易容，也並非模仿。
若是易容模仿，兩位天子言行舉止定然一致。
」孔融回想起與兩位天子相見時的畫面，道：「雖然兩位天子給我的覺都分外真實。
可許縣那位懦弱，而鄴城這位有雷霆引而不發，帝王威儀十足。
」; 「甚至……」 孔融腦海中再次閃過宣室劉協揮斥方遒的雄心壯志。
「甚至什麼？
」太史慈追問道。
孔融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揭過這個話題：「單以私心而論，鄴城這位更像天子。
」 他不是不信任太史慈的品行，而是擔心隔牆有耳。
今天匆忙跑回驛館，袁紹必然會察覺他的安排了，把他太史慈留在驛館的目的恐怕已經暴了。
因而他不敢談論和劉協復興漢室有關的話題，否則一旦被外人聽去，那就是一場災難。
見孔融不說，太史慈也沒有多問。
「國相既然覺得鄴城這位更像天子，打算何時向天下人宣布？
」 孔融心中惆悵，臉上滿是糾結的神。
; 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雖然鄴城這位更像天子，可像並不意味著真。
兩位天子，真假難辨。
我不敢輕易決斷。
」 這個回答令太史慈很是疑。
許縣那位不像天子，鄴城這位像天子。
結果反而難辨真假？
見孔融滿臉疲倦，卻眉頭鎖，深陷真假天子的決斷當中，太史慈趕說道： 「國相，莫要多想了。
且好好休息，明日再宮觀察觀察。
」 「我如何能安穩睡啊。
」孔融心中有千萬縷纏繞，口始終被一座大山著。
兩位天子，總得辨出一個真假。
他能逃避得了一時，又怎能逃避一世？
太史慈不願見孔融如此憂心勞神，思慮片刻後說道：「曹和袁紹想讓國相鑑別真龍，難道真是為了擁護天子嗎？
以我看，他們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 「大漢日漸衰微，九州大地諸侯割據。
國相縱然辨出真龍，於漢室而言又能如何？
如今的天子，無論真假，都只是袁紹和曹手中的傀儡罷了。
」 「既如此，國相又何必如此憂心勞神？
」 太史慈對曹和袁紹的目的若觀火，他們只是不想背負假立天子的罪名，他們只想挾天子以令不臣實現自己的狼子野心罷了。
孔融聞言，渾一震。
渾濁的雙眼中，儘是痛苦。
太史慈所言，是他一直以來刻意忽略的要點。
如今這混的天下，誰還在乎天子是真是假？
即便他真的分清楚誰是真龍誰是偽帝，那又能如何？
於漢室又有何益？
不過全了賊的狼子野心罷了。
; 不——！
漢室還有希！
倘若鄴城這位是真正的天子，倘若他今日所言的謀劃能夠施展開，漢室還有幽而復明的希。
孔融再度陷到了「大漢正統」和「大漢復興」的抉擇當中。
他為人剛直，志節不屈，對漢室忠心耿耿。
絕對無法容忍大漢正統旁落他人。
可正因他對大漢忠心耿耿，絕不願見大漢就是衰亡。
平生所願，便是再造炎漢。
「子義覺得老夫該怎麼做？
」 孔融看向太史慈。
他知太史慈武藝高強之外，為人機敏，心思細膩。
想來已經看出了一些東西，否則不會說出方才那番話。
「慈以為，真假天子難辨，國相不如對外宣稱鄴城的天子是真龍。
」太史慈猶豫了片刻說道。
; 一番流下來，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為何孔融一開始會說這一趟出門，他怕是要聲名掃地，甚至連累孔家。
因為他心中分不清真龍，擔心決斷錯了，大漢正統便要旁落他人。
如此便只能拖下去。
可拖的時間長了，必然會有損名聲。
天下人都會以為他怕得罪袁紹或者曹，或者是被袁紹或者曹收買了。
無論是哪種況，都得聲名掃地。
太史慈不願孔融聲名掃地，又從他的口吻當中，聽出了他心中屬意鄴城的天子，因而才會有如此建議。
孔融聽罷，呆愣在原地，眼睛直直的著太史慈，久久沒有回神。
太史慈見狀，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很心疼眼前的老者。
; 「既然國相無法分辨真龍，又不願輕易決斷，那便什麼都不做，讓這真假天子繼續爭論下去。
」 「至不會因做出錯誤決斷而使天子正統旁落，也不會因此就了袁紹或是曹挾天子以令不臣的狼子野心。
」 「另外，慈竊以為，天子若有天命在，焉能被偽帝取而代之？
」 最終，太史慈還是說出了他不想見到，但卻是孔融想要的答案。
「善……」 孔融輕輕點頭，聲音無比沙啞，仿佛是從嚨裡面出來一樣。
這個剛直不阿的老者，要以犧牲自名譽為代價，犧牲孔家聲譽為代價，從「大漢正統」和「大漢復興」這兩難的抉擇當中走出第三條路。
許縣那位天子，無論真假，都擔不起三興大漢的責任。
; 鄴城這位天子，若為真，則大漢正統尚在，則大漢復興有。
若為假，則大漢正統旁落，可大漢卻有復興之。
一切，便等明日宮之後，做出決斷。
這章很難寫，稍事休息，下一章再潤潤，個把小時左右發布，依舊是四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