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什麼?
當我家是餐廳?當我是廚子?當我好脾氣?
他還是個孩子,還是個孩子,是個孩子......孟梁景盯著面前一臉天真靦腆單純的裴星文,輕吸了口氣,語氣冷道:
“想吃什麼?”
反正不管想吃什麼,到時候把菜名報給吳嬸做就行,他是不做的,他只做蘇雲眠吃想吃的。
至于別人,吃不吃。
裴星文眨了眨眼,乖巧道:“孟叔叔,老師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你這孩子和你媽一樣討人厭啊!孟梁景角微。
......
出了廚房,穿過客廳,快走到戶門那里,裴雪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去拍裴星文的肩膀:
“不錯不錯,這才像點樣!
“你也不是會惡心我啊。
“我現在覺得,你留在這里問題不大了,再接再厲,把孟梁景氣折壽暴斃了,就獎勵你。”
裴星文側躲開裴雪來的手,面無表地冷淡開口:
“裴雪,你剛剛想做什麼?”
他從樓上下來,在廚房門前站好一會了,自是沒錯過里面那一場好戲,如果不是察覺到裴雪狀態不對,他也不會及時打斷。
不等裴雪開口,他繼續道:“你做事,就不能先考慮好後果嗎?”
裴雪笑聲止住。
一大一小,在門廳站立,幾秒的安靜後,裴雪瞧著面前自己的孩子,語氣散漫隨意,又無畏:
“這有什麼。
“就算你不來,我也沒打算真手,姓孟的憋什麼壞我比你清楚,我們認識的時間,可比你的歲數還要長的多。”
說著,話音一轉,又問:
“是蘇雲眠你來的?
“有說什麼嗎?”
見這人完全說不通,裴星文輕吸氣,扭頭不去看裴雪,語氣愈發冷淡:
“老師讓我送送你。
“還有,讓你別忘了代你的事。
“慢走不送。”
說著就把門廳大門打開,側靜靜看向裴雪,一副主人家送客的架勢,直接給裴雪看樂了。
不過,對于裴雪來說,只要裴星文不在面前演什麼單純靦腆孩子戲碼,一切都好說。畢竟厭蠢,尤其不能接自家孩子是個蠢貨,只要不是蠢貨,是什麼都行。
此時被裴星文冷淡對待,也不在意,只是道: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說著,似是怕裴星文真忘了,隨意掃了眼會客廳的方向,著重提醒了一句:
“那兩個孩子,給我挑一個出來,帶回來,對了,剛剛在樓下你也見過了,有看中的嗎?”
“沒有。”
裴星文冷淡回應。
裴雪點頭,也不在意道:“那我再挑幾個送過來。”
這是孟梁景答應的事,也是之前兩人易的結尾,裴雪能從他們孟家培養的福利院人才庫里,任意挑選一個孩子帶走。
“不用。”裴星文依舊冷淡。
“你什麼意思?這人難道只是給我挑的嗎?難道不是給你用的嗎?”裴雪語氣很是不好,眉宇染霜。
“......”
裴星文微皺眉,又實在不想讓裴雪在這里多待,怕再出變故,隨意敷衍了一句:
“等孟安先選過。”
等孟安先選......所以你撿剩下的那個?盡管那兩個孩子各有各的優秀,都是值得培養、很不錯的苗子,但裴雪就是很不爽。
想裴雪事事爭先,何時讓過人?
生個孩子怎麼就是個包!
裴雪深吸氣,神郁道:
“讓讓讓,什麼都讓,你真當孟安會承你這個?難道你們以後喜歡上同一個人,你也讓?
“那你可真是大氣啊。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玩意,還以為你有點好了,還是這麼包......還學什麼孔融讓梨,你們是能讓梨的關系嗎......”
漸漸口不擇言。
裴星文面無表聽著,見越說越離譜,終于忍不住打斷,敲了敲門板,抑著聲線道:
“你走不走?”
裴雪瞥了眼一臉冷淡的裴星文,‘嘖’了一聲,大步朝門外走,里還嘟囔著:
“我不走難道留著吃晚飯?也不怕被孟梁景毒死!”
等出了門,裴星文立刻跟了一句“別忘了老師的事”,話音未落,也不等回應,就‘砰’地把門關上。
幾秒後,門廳安靜下來。
裴星文長出口氣,轉往樓上走。
......
他這邊人影剛消失在樓梯轉角,一樓會客廳門口人影微,連思思從里面走出來,了門廳,又了二樓的方向,低聲自語:
“這裴家母子,關系這麼差的啊。”
剛剛聽到聲音,就在門口躲著聽了一會,距離遠沒太聽清,但就看那兩人說話的表、肢作,就足以瞧得出問題了。
裴星文還好點,沒太明顯。
但那位裴雪,簡直是把“我們關系不好”寫在了臉上,毫不遮掩,盛氣凌然,姿態強勢。
連思思突然就想到:
郎叔在送他們過來朱雀園的路上,有提到過下午這位會來,他們還問過怎麼應對。
當時郎叔就一句話:
沉默、回避、單獨接,有事喊人......
......
廚房里。
灶臺上,砂鍋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熱氣蒸騰。
孟梁景默默立在那里,盯著那口冒著熱氣的砂鍋,似是在發呆,一不。
他還在想裴星文的事。
從裴雪口中聽到蘇雲眠認裴星文為學生那會,他緒就差點沒控制住,當場就要上樓找蘇雲眠質問。
他很生氣。
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找他商量,又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決定,又為什麼要選裴星文?哪怕是別人呢?
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
至,現在的他,沒有資格。
就像裴雪剛剛在離開時撂下的那句話:你們早都離婚了,蘇雲眠和誰在一起和誰一起,關你什麼事?更何況我們裴家是正大明和蘇雲眠接,你這種搞強迫威的確定要和我們比誰更有資格?
直白又刺耳。
所以他忍了下來,沒有當場去找蘇雲眠對峙。
一忍就忍到現在。
但實際上,比起沒資格,孟梁景更無法接的是,無論他以後怎麼努力爭取,都要不可避免地接一個現實——
他不會再是蘇雲眠的唯一。
他們的孩子也不再是。
除了他和孟安,蘇雲眠的邊、的生命中再次出現了,除蘇玉錦之外,第二個重要的存在,并且這還是蘇雲眠主接納,主接,主敞開慣來封閉的世界歡迎的人。
意義完全不一樣!
孟梁景微俯,指骨分明好看、寬大有力的手掌按在灶臺上,深黑修長袖挽起,在外的小臂繃,青筋微凸,膛一起一伏,呼吸加重。
還要繼續忍耐嗎?
他已經在讓步在遷就了,為什麼還要這般他?
如果現在放棄忍耐,完全可以把人在家里,隔離開裴星文還是很容易的......但真要這麼做了,後果呢?
後果是他能承的嗎?
他難道還要讓蘇雲眠再多恨、多厭惡他一些嗎?
他要的是這些嗎?
孟梁景凝視著面前熱氣朦朧的砂鍋,聞著空氣里香、藥香混雜的馥郁香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蘇雲眠臉蒼白、雙目閉躺在手室、腹部模糊、流不止的樣子......墓碑前表木然、無聲落淚、死氣沉沉的樣子......一路來憤怒、崩潰、質問、畏懼、驚恐、害怕、歇斯底里......
腦海中畫面頻閃,直到定格在一張明笑臉上。
那是十九歲的蘇雲眠。
一雪白站在飛雪里,雪落滿頭,過飛雪將本就明笑映照得更為奪目閃亮,靈一般靈又麗。
孟梁景只覺一瞬刺痛,心口窒息難抑,呼吸愈發沉重。
他想看蘇雲眠笑。
他想要蘇雲眠在他邊,也能夠發自心地快樂、自在。
他想要的是這些。
再忍忍,再忍一忍......至,至要弄清楚蘇雲眠到底想做什麼,孟梁景很清楚,且也很有自知之明,蘇雲眠能自愿跟他回來,是有目的的,現在完全不信任他。
但這總比不跟他回家強。
他可以忍。
慢慢來,慢慢來。
連著深呼吸了好幾下,又調了下砂鍋的火力,孟梁景還覺一口氣悶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難,索把架子上連同牛一起送來的草原整羊搬出來,橫在廚臺上。
......
忙活完一堆活,大概算著砂鍋藥膳牛湯燜的時間差不多的吳嬸,立刻轉去廚房,打算看看況。
結果一進去,就傻眼了。
上午剛空運過來,一整只的草原羊被分拆一堆分切的大小規整、漂亮的塊,以及骨完剝離的骨架,整整齊齊散落擺放,沾滿了大半個廚臺。
“罪魁禍首”正在洗手。
洗完手,又整理好拆羊用的各種刀的孟梁景,拿著白廚巾一邊手,一邊若無其事道:
“晚上再加個羊湯吧。”
吳嬸張了張,到底是沒忍住,口而出道:“先生,那羊是打算做烤全羊的,您之前吩咐過的。”
孟梁景手作一頓,語氣微僵:
“烤全羊,改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