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兩個字被刻意加重，用上低沉的語氣，倏地讓虞煙腦中空白一片。
本能地低，下意識抬手，攥住了安全帶。
隨著急劇的轉向，右邊肩膀，被重重地砸向車門。
可虞煙什麼都覺不到了。
男人用力握著方向盤，猛踩油門，想要甩開快要跟上的車子。
視線一邊盯著后視鏡，時不時向副駕駛的虞煙。
說話的聲音，也更加關切，“你還好吧？”
畢竟只是個瘦弱的孩子，要經這些，怕是比較困難。
雖然通過這幾天的接，讓他對虞煙，有了特別的認識。
看著形纖瘦，力氣也不大，斯斯文文的。
可到關鍵時刻，卻是比想象中更加果斷。
慌中，虞煙手撐在座椅兩側，用盡全力穩住，才不至于東倒西歪。
聲音很輕，但異常堅定地答道，“沒事。”
男人心底涌出的愫更甚，像是有一線，正拉扯著腦子里那不曾被搖過的弦。
“再堅持下。”
說完這句話，踩著油門的腳更加用力，極速向前行駛。
而后面，始終沒能被甩開的黑車子里，陸行知坐在后排，眸底覆滿寒霜。
送走夏靜的消息一出，就有兩撥人，通過各種渠道打聽。
而今天來之前，他其實并不知道，會是什麼份。
因為距離隔得不算近，對前面車里的人，看得不太清楚。
可副駕駛那個背影，早被刻進他骨子里。
不管時間過了多久，也不管發生任何變化。
只要一眼，陸行知就馬上把虞煙認了出來。
他舌尖抵著后槽牙，從嚨溢出一聲輕笑。
半晌，才嚨里吐出幾個字，“你果然又在騙我。”
那天在河邊，虞煙原本在撒著虞清莉的骨灰。
就是低頭的一瞬間，人就突然消失不見。
而河邊浮的波浪，還有周圍空無一人的安靜，都印證著，虞煙很有可能，跳河自殺。
可陸行知怎麼會不清楚，從小到大，經歷了那些磨難之后，到底能有多堅韌。
就好像，在自己面前，向來裝得清純無辜。
可實際，背地里做下的事，一件一件，都充滿了算計。
或許是憑著對虞煙的了解，知道不可能就此放棄。
又或許，是陸行知從心底不愿意承認，虞煙消失的事實。
他總覺得，人就在云城。
甚至于，就在邊不遠。
而前面那輛車里，副駕駛出現的影，也剛好證實了他的猜想。
所以當黑車子快要被甩開時，陸行知神繃，手摳著前面椅背，對著司機吩咐道，“再開快點！”
司機戰戰兢兢，急踩著油門，加速往前沖。
在一拐角，前面的貨車把他完全擋住，被迫停下的時候。
陸行知再忍不了，猛地一把拉開車門，再快步走到駕駛座，讓司機出來。
然后自己坐進去，用力踩上油門。
一路顛簸，虞煙坐在飛馳的車里，胃里酸意不斷翻滾，攪得直想吐。
可再怎麼，都必須熬過去。
咬著下，屏住呼吸，不敢往后看。
車子穿過市中心，再到偏遠的郊區，才得以甩開。
男人把車停在路邊，一邊解著安全帶，一邊對虞煙說，“下車，我們走過去。”
虞煙穩住心神，也跟著快速下了車。
等陸行知趕過來的時候，只剩下一空殼。
他眼底猩紅，怒目盯著駕駛座的位置，氣得口憋悶。
半晌，才掏出手機，對著那邊吩咐，“繼續查。”
這邊虞煙跟著男人，一直往遠離云城的方向走。
穿過郊區，到達周邊小鎮。
男人走到平房外，從門口距離兩米遠的花盆底下，挖出一把鑰匙。
然后手抖落掉鑰匙上的泥土，進門鎖里，打開了門。
和之前住的那個地方一樣，外面看著并不起眼。
但屋子里陳設簡單，生活用品還算齊全。
只是像有陣子沒人住，家上，都蒙著一層薄薄的灰。
虞煙跟著進去后，關上了門。
平房里只有一個小房間，外面掛著布簾，算是遮擋。
男人眼神指了指布簾，對著虞煙示意道，“這地方我來得，久了沒打理，你先暫時將就幾天。”
虞煙想起那天，他帶自己去的居民樓，有些好奇地問，“這也是你的住嗎？”
男人瞬間明白過來，勾著角笑，“狡兔三窟嘛，干我們這行當，總不能就一個地方。”
語氣很輕松，全然沒了之前的張。
虞煙也跟著放松了些，上揚起好看的弧度，輕輕地笑了笑。
在路上發現被人跟蹤時，已經明白過來，自己中了圈套。
而最可能的人，就是陸行知。
事已至此，只能選擇暫時忍耐。
時間差不多到了中午，兩人都有些了。
但這邊沒有食材，又不敢輕易出門，男人便自顧自去廚房泡面。
虞煙不好一直坐著，想去幫忙。
從廚房門往里走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和男人的肩膀到。
隔著襯衫，虞煙似乎都能覺，他份的燥熱，很不正常。
那個瞬間，耳邊傳來男人嘶的一聲。
虞煙停下腳步，轉頭著他問，“你傷了嗎？”
可越想越覺得不對，剛剛開車是很快，可也不至于弄傷肩膀的。
男人被問得嚨發干，但面對虞煙的關心，只好如實回答，“昨晚上回來之前，不小心破了點皮，沒大礙。”
虞煙聽見他的話，眉頭蹙了下。
剛剛不過輕輕地到，就沒忍住發出聲音。
這樣看來，絕不可能只是破皮這樣的小傷。
但沒說話，只是拿起灶臺上的熱水壺，接了大半水之后，等著燒開。
然后細致地拆開兩盒方便面包裝，把開水倒了進去。
而男人見主，也知趣地退到廚房門外，側靠著，視線跟著的作流轉。
廚房的窗戶，進來明亮的。
空氣里有細小的點點浮，飄在虞煙周圍。
皮很白，亮照得更加明顯。
耳邊細小的絨，似乎都清晰可見。
看著看著，男人嚨不自覺發，捂著，咳嗽兩聲。
而虞煙專心泡面，毫無察覺。
兩人對著坐在桌前，男人低頭大口吃面。
虞煙很安靜，要不是仔細聽，都沒有任何聲音。
里嚼著，一點點慢慢吞咽。
過了片刻，聽見頭頂傳來男人的疑問，“你為什麼，從來沒問過我，我到底什麼？”
虞煙停下作，把筷子放到一邊。
然后看著男人的眼睛，反問，“不是你說的，做你們這行的，狡兔三窟，要是我問你，你會告訴我實話嗎？”
的眼睛很。
像是一汪清泉，有澄澈的亮，浮在幽藍水面。
男人咽了咽嗓子，突然笑起來。
腔發出愉悅的笑聲，作扯得右邊肩膀的傷，泛起疼來。
空氣中涌，是奇特的默契和安寧。
而此時的陸行知，人坐在澄苑的吧臺，正一杯接著一杯，把冰冷的烈酒，往嚨里灌。
手邊放著一黑的長發，是他在被丟棄的車里，副駕駛的位置發現。
陸行知手拿著發舉起來，仔仔細細觀察。
過了片刻，才掏出手機，對著那邊吩咐，“有個東西，拿去比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