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深問出這句話的語氣，實在太平常不過。
他說完，自顧自往沙發走，坐了下去。
像是本不在意，陸行知會是什麼反應。
還站在門口的人，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明顯有些詫異。
桑敏這樣的舉，在陸行知預料之外。
畢竟告訴了陸庭深，這件事，可就再沒轉圜的余地。
他沉默著，過了片刻，才嗯了一聲。
陸庭深已經坐下，姿態閑適。
聽見陸行知的回答，手指輕點椅面，角滿意地勾起。
“你做得也對，現在不管是桑家，還是陳家，在地位上，確實差得太遠。”
陸庭深說著說著，眼神凌冽，笑容瞬間斂起。
再開口，語氣冷漠，更像是提醒，“不過，那個人……”
他說的是誰，陸行知心里十分清楚。
陸庭深察覺男人神凝滯，眉間的不耐煩，轉瞬即逝。
揚起的笑意更深，“我當然知道醒了，也知道你和之間的事，你要是打算一直這樣藏著，我沒意見，可要是盤算著，把人娶進門，最好趁早打消念頭。”
陸行知依然站在門口，低著頭，神繃。
垂在側的雙手，不自覺地開始攥。
但察覺陸庭深走過來，又松開，裝作若無其事。
肩膀被輕輕一拍，耳邊傳來意味深長的叮囑。
“不過呢，爸爸相信，你也不至于，這麼沒有分寸。”
陸行知眸底劃過一抹狠厲，很快掩飾過去。
隨后抬起眼睛，角勾著，和陸庭深對視，“當然。”
他親自送人到車庫，等到離開，才折返回了辦公室。
剛出電梯，就上葉迦南。
東會結束，人群早早散去。
更不要提葉迦南，如今可是大權在握，風頭正盛。
陸行知心里清楚，這是特意等著自己。
但他現在，沒有任何心應付，只是從面前的人旁邊繞過，繼續往前走。
葉迦南往旁邊挪了一步，正好擋住去路。
溫和的眉眼間，帶著揶揄的笑意，“恭喜陸總啊，婚禮將至，不過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呢？”
陸行知面無表，不予理會。
他徑自抬腳，聽見后傳來諷刺，“不要以為你把煙煙藏起來，封鎖消息，我就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行知冷笑著打斷。
說話的語氣淡漠，帶著輕蔑，“隨便。”
直等到天黑，陸行知才忙完，去了醫院。
冬季的夜，天邊被陣陣烏云吞噬，抑又沉悶。
往病房走的路上，陸行知倏地想起，虞煙曾經說過的話。
不喜歡醫院，因為從小到大，來的次數太多。
那些悲痛的回憶，無形中，早就為兩人的阻礙，越積越深。
虞煙醒過來后，對自己十足的戒備，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陸行知心底總有一幻想，能夠重新開始。
他輕輕地推開門，走到病床旁邊。
夜冷沉，微弱的月從窗戶隙中進，灑在冰涼的地面。
有縷縷的，落在虞煙的臉上。
正睡著，氣氛祥和安寧。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爭吵，和冷眼相對。
這樣的時刻，對陸行知來說，已經是難得。
他想著想著，手機突然振起來。
看見來電顯示，不由得神微凝。
陸行知看了眼虞煙，隨后拿起手機，走到病房門外。
直響到最后一聲，指尖才劃過接聽，“喂。”
對面桑敏的聲音，明顯遲疑，“行……行知哥哥。”
白天他陪著去現場，親眼目睹破碎的樣子，心里不忍。
所以陸行知不自覺地，把語氣放得更輕，“怎麼了？”
聽筒那邊，似乎傳來電梯門關上的聲音。
男人順著看過去，瞥見桑敏站在電梯頭，瑟著。
或許是外面冷風四起，鼻頭發紅，像是著涼的樣子。
在陸行知的目下，桑敏猶豫了瞬，隨后走到面前。
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悶，“我睡不著，想來看看姐姐，你不會怪我吧？”
語氣里帶著試探，和明顯的小心翼翼。
那副樣子，和以前大相徑庭。
陸行知看著眼前可憐的樣子，心里窒了瞬。
陳舒華的去世，陳家沒落，也變得無依無靠。
每一件事，都和自己不了關系。
桑敏神憔悴，強撐著苦笑，自顧自解釋，“是這樣的行知哥哥，我打算把家里的別墅賣了，反正一個人，那麼大的房子，我住著也害怕……”
關于主向陸庭深提出，要取消婚禮的事，只字未提。
桑敏雙手絞在一起，有些不太自在地，繼續說著，“但是別墅里，還有姐姐以前的東西，所以就想著來問問，還要不要，我好給留著。”
陸行知聞言閉了閉眼，抑心中復雜的緒。
到底是沒有趕人走，只是對著桑敏婉拒，“在睡覺，不方便。”
沒等桑敏回應，又說著，“別墅不用賣，至于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可以……”
至，也算是對，付出的彌補。
可桑敏慌地搖了搖手，態度堅決，“不用的行知哥哥。”
“我打算理完媽媽的后事，就去實現我的夢想，到旅行，順便畫畫寫生，從小媽媽管得嚴，去的地方好……”
言語間，帶著無盡的惋惜。
但關于婚禮，誰都沒有再提起。
在桑敏離開之前，眨了眨眼睛，懇求道，“行知哥哥，你可以抱抱我嗎？就最后一次。”
說著的時候，便主往前，試探地出雙手。
還沒上，就聽見有人推門的聲音。
虞煙站在門口，看著靠得極近的兩個人，表冷漠。
桑敏像是犯了錯，趕收回手，低著頭不敢直視。
再抬頭，說話的聲音細弱，帶著歉意，了聲，“姐姐。”
誰知道，虞煙像是沒聽見，直接關上了門。
離開之前，桑敏說了好多個對不起。
陸行知看背影消失，才轉，回了病房。
虞煙坐在床上，雙手捧起玻璃水杯，小口小口抿著。
男人坐到邊，溫地解釋，“剛剛只是誤會，我和，已經過去了，以后我們……”
安靜的病房里，只有微弱的吞咽靜，和陸行知醇厚的嗓音。
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虞煙抬起眼睛對視。
淡的輕啟，語氣很是陌生，“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