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周没走,他问:“你是不是难?”
楚璃低头,沉默了会儿。
“有点。”
“哪里难?”
“头疼,想吐,好吵。”
“我温书珩进来,让给你看看。”
“没用的,是医生,用的是医术,又不是法术。”
说着话,人已在床边蹲下,额头压在床沿,浑蜷了起来。
徐砚周皱眉,压下鼻间酸涩。
“我看神兮兮的,像个神的,说不定会法术呢。”
楚璃笑了声。
“没,不会,就是纯神。”
“那我进来,跟你说说话。”
楚璃静了下,“……我没病的。”
“我知道……”
“你刚才说吵,是谁吵你?”
“好多人。”
“他们跟你说什么?”
“老骂我。”
徐砚周快速别过视线,了下干涸的瓣,哑声道:“……那你骂回去。”
“神病才会乱骂人的。”
“谁说的,我就爱骂人。”
“那你有病。”
“你怎么骂人呢?”
楚璃笑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想让他看见,动动脚,又蜷紧了一点。
“徐砚周。”
“嗯。”
“我头疼。”
“……”
“等会儿我要是乱说话,你就当没听见,行吗?”
“等会儿我就去睡觉了,谁看你。”
楚璃点头,“对,你等会儿就去睡觉。”
“睡觉之前,你上个药吧,你长得还行,破相了,丑。”
“不上了,我之前想打钉,等会儿顺便打了。”
“手动打啊?”
“嗯,手动打。”
“牛。”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扯着,仿佛就是很久之前的寻常时刻。
静了一会儿,楚璃说:“我刚才是骗秦见川的,死孙子坑我,我吓唬他一下。”
徐砚周张了张口,声音却卡在了咙里。
“……你还聪明。”
“嗯,我打小就聪明,我防着那的呢,没怎么欺负我,我反手就把打死了。”
徐砚周点点头,“……厉害。”
楚璃把头在床沿磕了两下,因为有床垫,只有闷闷的撞击声。
但徐砚周听着,还是心惊不已。
“别撞头。”
他想拦,又不敢直接上手,怕刺激到。
楚璃察觉到了,咬牙忍了片刻。
周遭只剩下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呼呼呼的,好像随时都会停止运作,听得人心慌。
隔了好久啊,徐砚周保持着一个动作,盯着的侧脸,一动不动。
忽然,转过脸,面向他这一面。
“我要是变疯子了,你还认我做小弟吗?”
“认吧,要是不认,怕你趁机装疯咬我。”
楚璃扯了下角。
“被你识破了。”
重新面朝下,连连深呼吸后,轻声道:“我不想做疯子,难看的。”
“徐砚周,到时候,你救救我。”
徐砚周从没觉得,一个人的语言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以至于很多年后,有人采访他,这辈子最无措的时刻是哪天。
他没答,但他记得。
是那天,楚璃平静又绝地跟他说,徐砚周,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