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從雪地裡起來,一路跑回家。
有幾個小孩揣著滿兜的糖果在雪地裡看煙花, 看到很大的一朵就會開心的蹦跳起來, 兜裡的糖果掉了都不知道, 他們見了陳越就糯糯的喊哥哥。
陳越經過時抓起地上的幾顆糖果還給小孩,頭發就走。
家裡有談笑聲,陳母在陪著鄰居喝茶聊天,陳越進門掉膠靴,隨意的沖跟他媽坐一塊兒的婦人打了個招呼。
婦人說笑,“你家陳越長大了,也懂事了, 往年都不人的。”
陳母把裝滿茶點的果盤往那邊推推,別客氣, “人都是過一年長一歲, 孩子一年比一年高, 我們一年比一年老了。”
婦人拿起兩塊花生糖吃, “是老了,尤其是孩子上高中以後, 我們做父母的老的更快, 我頭上的白頭發全是這兩年長的。”
陳母有而發, “都一樣。”
婦人喝口茶水, 憂心忡忡道,“我家丫頭學習吃,放假回來天天做題做到淩晨一兩點,睡不到五小時就起來, 我們也沒念過什麼書,有不會的問我們,我們更不會了。”
陳母想想兒子,放假回來天天睡到半晌午,作業本沒翻過,那上頭連名字都沒寫,的臉微,慢悠悠的說,“你家丫頭不錯了,績基本都能維持在班級前二十,我兒子一直都是倒數第一。”
婦人笑著說,“也就只是班級前二十,又不是全年級。”
話是那麼說,但臉上是藏不住的驕傲跟得意,這人啊,怕被比較,也喜歡比較。
陳母看在眼裡,也見過鄰居家兒臉上的傷,聽過鬧離家出走的事兒,拿起一個蘆柑剝開吃,“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別給孩子太大的力。”
婦人面有不悅,“這你就不知道了,力是前進的力,沒有力怎麼行?
孩子還不得廢了啊!”
陳母笑著拍拍的手,“好了好了,大過年的不說這個了。”
有的家庭是放養模式,對孩子的學習績並不過分關心,放學回來就把書包一丟,是看電視還是出去玩都行,只要人不幹什麼出格的事兒就好。
可有的家庭就不一樣了,父母天把孩子的作業跟分數掛在邊,自己飛不起來,一輩子都在窩裡窩著,就生個兒子兒,不管不顧的使勁把孩子往天上甩,指能飛起來。
要是孩子飛的慢點兒,父母的棒就在後面揮,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孩子能飛的更高,比別人都高,不在乎孩子飛的過程中累不累,會不會因為太累了,承不住的摔下來。
房間裡的陳越在搗鼓門鎖,媽的,上次就說要把壞的換掉,結果到現在也沒換,他滿腦子都是黃單,別的事兒忘得快。
沒辦法了 ,陳越就去找本厚度合適的練習冊塞進去,固定在門跟門框中間,他拽拽門,使點勁兒才能拽開,先這麼著吧。
陳越從屜裡拿出日記本,開了小鎖翻開寫書,他邊寫邊查詞典,寫錯了字就劃掉,在上面寫上正確的,才寫了一半,就有好幾劃線。
越想細心點,就越容易出錯,陳越寫著寫著,對有的字都產生了懷疑,覺得不是那麼寫的,翻了字典才知道沒錯。
“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我還是遇到了你,這是冥冥之中……” 陳越下意識的寫一句念一句,他覺得那句不好,正打算劃掉重新想,門突然被推開了,伴隨著陳母的聲音,
“媽出去拜個年過會兒回來,廚房鍋裡燉著,你記得去看……兒子?”
臥槽!
陳越慌慌張張把日記本塞屜裡,桌上的黑水筆滾地上了都顧不上撿。
陳母平時進兒子房間前會敲門,剛才跟鄰居聊天聊忘了,沒想到兒子會這麼驚慌,“你幹什麼壞事了?”
陳越故作鎮定,“什麼什麼?”
陳母走過來,眼睛跟針一樣尖,“媽看見你往屜裡塞東西了,是你自己拿出來,還是媽去把你爸回來,我們一家人趁著大過年的開一個家庭會議?”
陳越快速打開屜,快速拿出一本雜志丟桌上,“給你!”
陳母看一眼雜志封面的年輕|郎,的火氣就蹭蹭晚上沖,一路沖到頭頂,三十晚上也沒忍住,氣的擰住了兒子的耳朵,“臭小子,你才多大的年紀,就看這種不健康的書?
你看得懂嗎?”
陳越嘶一聲,他媽把他的耳朵往哪邊擰,他頭就往哪邊靠,“領導,小的錯了,下回保證絕不再犯。”
陳母沒松開擰兒子耳朵的手,拿另一只手去撈雜志,“哪兒來的?”
“書攤上買的唄。”
陳越嬉皮笑臉,“媽,淡定點淡定點,發脾氣是會長皺紋的,還會老的快,你看隔壁那位就知道了,跟你同齡,你倆站一塊兒,誰看著都覺得你年輕很多。”
“你以為說句好聽的,這事就能翻篇了?
想得!”
陳母不擰兒子耳朵了,拿了雜志往外面走,“你媽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我找你爸去,你給我老實在房裡待著。”
門外響起陳母的聲音,在說著什麼有其父必有其子,全程就自己在說,陳父屁都沒敢放一個。
陳越整個後背都了,媽的,剛才差點嚇死,他抹掉額頭的冷汗,心還是跳的很快,手指都在不停發,心虛啊。
那雜志是劉峰的,陳越在對方的桌上見到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包裡的,他怕被爸媽發現才丟進了屜裡,本來打算下回去找劉峰的時候再帶上。
陳越吞一口唾沫,雜志現在被他媽拿走,肯定會死無全的,他端起水杯咕嚕咕嚕喝下幾大口涼白開水,不管怎麼說,劉峰救了他一命。
在學校寫書不安全,家裡也不安全,那要在哪兒寫?
陳越的手肘撐著桌面,兩只手在頭發裡使勁抓抓,報應,絕對的報應,平時別人給他寫書,他沒放心上,這回到自己寫了,還是寫給暗的人,多麼苦。
門外的聲音消失,陳父推門進來,悶聲不響的坐在兒子床上,那臉不是一般的難看,還有點兒委屈。
陳越拽一截衛生紙遞過去,“爸,臉吧,全是口水。”
陳父拍開兒子的手,“這不都怨你嗎?
大年三十晚上還惹你媽不高興,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看那東西也不小心著點兒,被你媽給當場抓個現行!”
陳越鼻子,“薑還是老的辣,我了點,跟您沒法比,以後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陳父看看門口,聲音低了一點,“雜志是劉峰的吧?”
陳越點頭,“嗯。”
陳父站起來背著手踱步,“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不安分?
十幾歲的年紀,想二十幾歲的事,腦子裡裝那些七八糟的東西,還能裝得進去課本上的知識?”
陳越不贊同的說,“爸,你這就說的不對了,求知是與生俱來的,不能把它扼殺在搖籃裡,尤其是我們現在的年紀,你也是過來人,應該知道的,現在正是培養想象力的時候。”
陳父走了,他怕自己再不走,能被兒子氣的吐。
陳越把練習冊重新塞門裡,想想又覺得有點兒蓋彌彰的意思就給了,他去藏煙的地兒,出來一叼邊,不點,只是過過癮。
十二點一過,新的一年到來,各家劈裡啪啦的放炮竹,家境好的,買的炮竹質量會好很多,一大串能響很久,家境一般的就湊合著買,隨便響一響就沒了。
陳越躺在床上聽歌,頭頂的燈亮著,他睡不著,翻了幾次就坐起來背靠著床頭胡思想,一會兒想想中考那天第一次遇見黃單的形,一會兒又想黃單蹲在地上哭泣的模樣,
天快亮時才睡去。
各地習俗不同,陳越家這邊是初一不出門,初二拜新靈,初三拜母舅,初四拜丈人。
陳越在家裡窩了兩天,初三早上被陳母喊起來了。
陳母在屋裡檢查要看節的東西,糕必須要有,紅糖白糖二選一,桂圓也要有,“大的小的一個德行,半天也不起來,鍋裡的面都糊了。”
陳越穿著棉襖出來,“糊不糊都一個味兒。”
陳母彎腰把東西往袋子裡裝,“那是老湯下的面。”
陳越吸吸鼻子,有點兒冒,“也是一個味兒,媽,你有這本事。”
陳母把手裡的袋子往地上一放,那張依稀還能辮出幾分秀氣的臉登時拉的好長,“你去不去吃面?”
“去去去,馬上去。”
陳越刷牙洗臉後去了廚房,聞著香味兒,他的食上來了一點,就去櫥櫃裡拿碗筷,鍋裡冒著熱氣,跟蛋都是三十夜裡燉的,用小火慢慢燉,早就燉爛了,骨頭是骨頭,是,
足足有一大鍋,初一吃初二吃,初三還吃。
鍋臺上放著六七盤菜,還有一大盆紅豆煮的米飯,全是年夜飯,接下來要去親戚家拜年,在家裡吃的次數很,又吃的發膩,這剩飯剩菜還有的放。
陳越看那盤豬全凍白的紅燒就飽了,他咂咂,拿鍋鏟在鍋裡劃拉幾下,弄了一個蛋到碗裡,又去夾了幾塊,全是骨頭多的。
面在另一個鍋裡,真的糊團了,陳越用筷子都夾不起來,他直接上大勺子,連著舀了兩勺。
陳越端著面出來時,他媽在弄送給兩個舅舅的東西,面吃完了,他媽還沒弄好。
過年走親戚,就是你提一份禮到我家,我把那份改改加加再提到你家。
陳越抓了把蠶豆吃,他一邊嘎嘣嘎嘣一邊想,不知道黃單在幹什麼,肯定還在睡懶覺。
這個時候,黃單在臺上站著曬太,做做,他以前從不覺得家裡就他跟宋閔兩個人,會有點寂寞,冷清。
現在黃單到了,很清晰。
肩上一沉,黃單的思緒回籠,他把外套往上拉拉。
宋閔從後面走上前,給他把外套穿上,低頭將扣子一粒粒的扣上去。
黃單看著宋閔的手,常年做家務,跟柴米油鹽打道,沒見他用過什麼保養品,每手指卻都沒有被生活腐蝕過的痕跡。
宋閔問道,“爺在想什麼?”
黃單說,“我在想你不工作,我還在讀書,我們是不是要省著點花?
哪怕有一座金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宋閔為他整理著外套的褶||皺,“爺不需要擔心,老爺夫人留下的那筆錢幾輩子都花不完。”
黃單問過,他知道錢在宋閔的戶頭上,查下去也不會查出什麼東西。
這些年宋閔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對他而言,就是他的父母。
黃單一眼樓底下提著大包小包去拜年的男老,“不知道過年走親戚是什麼覺。”
宋閔道,“會有沒完沒了的問題,沒完沒了的攀比,無趣,煩悶。”
黃單想起穿越進去的某個世界,他抿,“那麼沒意思,為什麼年年要走親戚?”
宋閔說,“人世故罷了。”
黃單問男人,“你走過親戚?”
宋閔搖頭,“沒走過,都是用耳朵聽,眼睛看的。”
黃單還想說什麼,從窗外刮進來的一陣風打了他的思緒,他打了個噴嚏。
宋閔把那扇窗戶關嚴實,“爺,去客廳裡看電視吧。”
黃單回了客廳。
宋閔端杯水給他,溫度永遠都剛剛好,他喝一口,突然就生出了一個想法。
等回到現實世界,就給宋閔找一個人生伴。
這樣找不出缺點的人,不應該孤孤單單一輩子。
走親戚對大人來說,就是打打麻將聊聊天,對小孩來說,有好吃的吃,還能收到歲錢,別提有多開心了。
陳越在尷尬的年紀,他已經不是小孩了,沒歲錢收,也還沒長大人,對那些家長裡短毫無興趣。
吃過午飯,陳越就打了招呼往車站方向走,他穿的不多,風往脖子裡鑽,心卻好到要飛起來。
幾天沒見黃單,覺過了好幾年。
陳越在半路上遇到了一輛到市裡的車,司機他認識,常在學校坐對方的車回來,這讓他節省了不功夫。
司機這車被人給包了,他現在就是要去市裡接那一大家子,“同學,你去市裡幹什麼?”
陳越說是去玩兒,“會堵車嗎?”
司機說有幾段路很堵,“現在才剛過一點,你有時間玩的,不著急。”
陳越心說,怎麼不著急,我快急死了。
到了那兒,陳越在附近的小店裡打電話,“喂?”
那頭傳來回應,“喂。”
陳越提高音量,“喂!”
那頭還是同樣的回應,“喂。”
陳越煩躁的咒罵,“這什麼破電話,就聽見一個喂!”
老板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說點什麼,“會不會你朋友只說了一個喂?
要不你多說兩句看看?
我這電話沒問題的。”
陳越,“……” 他半轉過子,一口氣說,“我是陳越,你出來,帶上作業本。”
黃單問道,“哪兒?”
陳越報了地點,“快點兒!”
媽的,想你想的都快瘋了。
十來分鐘左右,黃單出現在陳越面前。
陳越快速把他從頭到腳抖看了一遍,沒瘦,“不給我拜個年?”
黃單說,“過年好。”
陳越去攤子上買了一支筆,“手出來。”
黃單照做。
陳越拿筆在他手腕上畫了一只手表,“新年禮,元宵節前不能洗掉。”
黃單,“……” 街邊的環境很嘈雜,支著很多賣小玩意兒的攤子,有十二生肖掛件,葫蘆,還有小兔子。
吃的也有不,鐵板豆腐,烤年糕,烤香腸,豆腐腦等。
黃單跟陳越一人一塊鐵板豆腐,就那麼站在人群裡吃。
陳越竟然把鐵板豆腐吃出了甜味,甜的他牙疼。
誰和喜歡的人在一塊兒,都半斤八兩,不是傻,就是白癡。
陳越吃完最後一口豆腐,“去打球?”
黃單說,“好哦。”
他們還是去的嘉年華,人比那次多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幾乎都是全家出。
當年沒有這一出,黃單又在面對陳越時做了改變,他心不在焉,輸了。
陳越以為黃單讓自己,臉臭的跟茅坑裡的石頭似的,他把球桿往桌上一扔,“,你看不起老子是吧?”
黃單說,“沒有。”
陳越冷笑,“沒有你讓老子?”
黃單說,“我只是開了小差。”
陳越一愣,他哈哈大笑,“你還會開小差?”
黃單無語。
陳越哥們樣的把手臂搭在他肩頭,“讓我想想,你開小差是今年沒收到歲錢?”
黃單說,“一直沒有。”
陳越錯愕,他心疼年,這麼大的人了,竟然沒收到過歲錢,太可憐了。
黃單沒有解釋,他不愁吃不愁穿,宋閔什麼都給他安排好了,不需要零花錢。
陳越從兜裡掏出一張嶄新的五塊錢,靈活的折五角星朝著年一丟,“拿去。”
黃單手接住,他拿起五角星,眼睛微微瞇了瞇,遲遲沒有言語。
陳越心裡打鼓,不喜歡嗎?
“你倒是吱一聲啊。”
黃單說,“謝謝。”
陳越揚揚角,從今年開始,我年年給你歲錢。
兩個年去二樓找了個空位,一個裝模作樣的翻看作業本,一個吃蛋糕,氣氛很和諧。
陳越的心思不在作業上面,這算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吧,必須算,怎麼也得留下去值得紀念的東西才行。
他把作業本丟過去,拿筆指著一,還是找話題,“這寫的什麼?”
黃單看看,認真講給陳越聽。
陳越忍不住看年不停張合的,看他眨的長睫,也看他過來的那只手,修長白皙,非常幹淨。
多麼好的年啊,如果能是他的就好了。
陳越不看作業本了,他全收進袋子裡,“喂,去不去玩遊戲?”
黃單咽下裡的蛋糕,“我不會。”
陳越盯著黃單的角,眼睛又黑又亮,他咕嚕吞口水,後知後覺自己快要現原形了,就嘖一聲,鄙視道,“你是小孩子嗎?
吃個蛋糕都吃的上到都是。”
黃單拿紙巾。
陳越站起往樓梯那裡走,吊兒郎當的說,“去就跟著我,不去就幹嘛幹嘛。”
黃單沒,他在猶豫要不要再做改變。
陳越聰明著呢,他故意把裝著作業本的袋子落在桌上,如果黃單不跟過來,這個借口就能派上用場。
後面響起聲音,“你忘了拿作業本。”
陳越咧咧,他轉過來時,又是那副帥氣倨傲的姿態。
黃單說,“我只能玩一小時。”
超過那個時間不回去,宋閔會出來找他。
陳越心裡的小人在手舞足蹈,他上嗤一聲,“你可真是個乖寶寶。”
不多時,黃單跟陳越坐在網吧裡,他看看新聞,就扭頭問,“你玩的是什麼遊戲?”
陳越說是傳奇,“桌面第一排第三個圖標就是,先點開遊戲,然後注冊一個賬號,這個不用我教吧?”
黃單那麼做了,他給自己取名123。
陳越的面部搐,真他媽的隨便,他的注意力都在年上,“你二百五的智商呢?”
黃單說,“你不要說話,我自己研究。”
陳越,“……” 這是嫌上了?
他鬱悶的點煙。
黃單側頭看過去。
陳越被看的渾不自在,他的是煙,不是毒||品,“你看什麼?”
黃單沒說什麼。
一個小時結束,黃單就回去了,陳越在他家樓底下的牆角站著看了好半天才走。
這一趟來的值。
初七那天下午三點多,黃單聽到客廳裡的電話響了,他丟下書走過去拿起聽筒,那邊是主持人甜的聲音,“請問你是黃單嗎?”
他說是,已經知道了會聽到什麼。
主持人繼續說,“有一位聽眾點了一首歌給你,《簡單》,接下來就是這首歌的播放時間。”
黃單那時候一聽開頭就掛了,這次他沒有掛,認真的聽完一整首歌。
陳越在用青稚的方式喜歡他,只要他稍微留意著點,就會發現很多細節,當年卻完全的無視掉了。
寒假結束,大家在學校裡見面,覺得彼此都可多了。
薑龍有了喜歡的生,他的暗沒有持續多久,就換了一個生喜歡。
班上不怎麼傳紙條了,改傳筆記本,日記本,你寫一段,我在後面回一段,傳遞的人不會看。
春天是花開的季節,空氣裡都是花香,聞的多了,心會變的很好,連自己不待見的男生生都沒那麼討厭了。
薑龍在自己的暗裡泡著,劉峰也有了喜歡的人,他憋兩節課憋出一封書,倒黴催的被班主任給逮了個正著。
老魏拿著那張信紙問劉峰,“跟我說說,這是寫給誰的?”
周圍的人都換著角度瞅,好奇上面寫的什麼。
劉峰臉黑,不會變猴子屁,但他臉已經很燙了,“我寫給我自己的,為了祭奠我逝去的青春。”
生捂笑,男生也在噗,老魏哦了聲,“是嗎?
你的青春已經逝去了?”
劉峰做出一副惆悵的表,“對。”
老魏說,“那真是可惜。”
劉峰的角了,班主任要是當著全班同學念出來,他就撲上去搶了塞裡。
老魏沒有那麼做,給他留了點兒面子,沒當眾讓他難堪,“下課去我辦公室。”
劉峰瞪著班主任的背影,臥槽,你把我的書還給我啊?
不會是跟其他老師一起分吧?
劉峰坐立難安,那場景想起來就讓他眼前發黑,好像已經看到他爸媽走進學校了。
陳越幸災樂禍,“同你。”
劉峰翻白眼,他有參考別人給陳越寫的書,看到不錯的句子就會抄進去,東拼西湊,真的很不容易。
現在好了,沒得玩了。
陳越支著頭問,“你寫名字了沒有?”
劉峰說沒有寫,“我臉皮薄,萬一我寫了名字,把書還給我,或者是被同桌搶走大聲念出來,那我豈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陳越挑眉,“你不寫名字,又怎麼知道是你寫的?”
劉峰說不用知道,“我把我的心意告訴就行了。”
他古怪的說,“哥們,你收到的書可以用稻籮裝了,怎麼還問起我來了?”
陳越聳聳肩,“之前沒印象了,最近的都有名字。”
劉峰難以置信,“孩子的心態越來越好了啊,都不帶害的。”
陳越閉眼思考,他到底要不要留名字?
留,還是不留,這問題大了。
想想,想清楚了再送,陳越看著黃單的後腦勺,覺得自己遇到了人生的第一道難題,不能不去解。
一天早上,黃單發現桌上的語文書裡夾著一封書,正好就是他早自習要背的那篇課文,折的是相思葉的形狀,不是心型,他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也拆開看了。
端正的字跡映眼簾,黃單知道這不是陳越寫的,還是看了個大概,他把那份書收進課桌兜裡,照常去角落裡找大白兔,卻看見了折心型的天藍信紙。
黃單的手頓了頓,他算算天數,這份書極有可能是陳越寫的。
因為過幾天就是他值日,會在當晚無意間聽到陳越在樓道裡自言自語提起書的事,時間上差不多了。
黃單額頭,這會兒陳越肯定在的看他,時刻留意著他的一舉一,按照原來的發展,他看也不看的就把書丟進了垃圾桶裡。
可是現在他要看,也很想看。
一整個上午,黃單都在思慮要怎麼在不驚陳越的況下看書,他走神走的很不明顯,不仔細觀察是不會發現的。
陳越走神走的特別明顯。
黃單怎麼還不看他寫的書?
看了會不會猜到是他?
要是猜到了會怎麼做?
不會給班主任吧?
以上都是陳越腦子裡的容,還僅僅只是一部分。
陳越彎下腰背趴在課桌上,頭磕了一下,他覺自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老了十歲,心裡七上八下的,特別慌。
那封書在形之前,他寫了很多封,每次寫完都會從頭到尾的念一遍,覺得不好的就劃掉。
也不知道那兒來的那麼多耐心跟力,就是不會到無聊。
陳越無意識的拿起筆轉,都寫對了吧?
他一個字一個字檢查過,應該沒問題的。
中午午休的時候,黃單抓到了機會,他拆開那封書,容是中英結合,中文部分的每個字最後一筆都會拖的很長,一排掃到頭,像一倒著生長的樹枝。
忽略掉語法錯誤,黃單裝作在收拾課桌,頭湊到課桌兜裡,將那份書拿近點兒,一行一行的看了起來。
我的公主: 第一次見你是在中考第二天的下午一點多,當時考點有很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是最亮的那顆星星,我控制不住的跟在你後面,知道你在哪個考場,也想辦法去查你的學校,
那天坐在考場,我滿腦子都是你。
我來大關是因為你,有你在這裡,所以我才來的,要不是你,現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做著什麼。
在我發現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完了,我上網查過,這不病,我心健康,真的,我沒有病,你別把我當變態。
我沒有喜歡過誰,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還是一個跟我一樣的男生,我不知道怎麼辦,平時招你惹你,都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是不是覺得我特像個傻?
不是像,我就是。
每次看到你哭,我都會很難過,想過去陪你說說話,想抱抱你,可是我不敢,怕你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看我。
我買了很多心相印,你疼哭了就放心大膽的哭,我會給你紙巾眼淚的,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要是誰敢欺負你,我一定會替你欺負回去。
你喜歡吃大白兔糖,以後我會每天給你買一顆好不好?
我爸說男子漢要有擔當,我覺得我有,你看啊,我喜歡你,就堅決不放棄不退,做到要麼不喜歡,喜歡了就是一輩子。
…… 世界這麼大,我卻能遇見你,這一定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的,你說是不是?
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你要是一直不喜歡我,我還喜歡你,黃單,我喜歡你。
信紙的右下角一筆一劃寫著兩個字母——cy。
黃單一字不的看完了,他認真按照原來的折痕還原,看不出來被拆開看過,在那之後他有意弄醒薑龍,並且將書暴在對方眼前。
薑龍睜大眼睛,滿臉的羨慕嫉妒,“你一天收幾封啊哥哥?
還讓不讓人活了?”
黃單沒說什麼。
薑龍見他把書丟課桌兜裡了,“不拆開看看嗎?”
黃單搖頭,“不看了。”
薑龍不是大嗓門,但他的音量沒有刻意放低,他跟黃單的談話,後面跟周圍的人都聽見了,很快傳的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後面的陳越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他控制不住的往前沖,被劉峰給拽住了,“幹嘛呢?”
陳越甩開他的手,“滾!”
劉峰也站起來,氣沖沖的罵,“你吃火||藥了?”
陳越的眼睛瞪過去。
劉峰閉上了,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據他的了解,陳越已經傷心到了極點,也憤怒到了極點,被人給惹了,眼睛都是紅的。
誰敢惹他啊,劉峰朝著陳越本來要去的方向看,那個人就在前面好幾排的人裡面。
放學以後,黃單沒有走,他拿出作業本寫作業,直到教室裡的人都走了才離開,他到樓下,將那幾封書丟進了垃圾桶,包括陳越的那封。
在黃單走後,躲在角落裡的陳越從垃圾桶裡把那封書拿出來攥在手裡,他狠狠抹眼睛,被丟掉的不止是一封書,還有自己的心。
“媽的,別人的你都看,為什麼不看我的?”
陳越罵罵咧咧,眼睛越來越紅,他用手背捂住眼睛,“為什麼看都不看一眼……,這不是還能天天見嗎?
又不是生離死別,老子有什麼好哭的,一定是風太大了!”
黃單沒有像當年那樣直接走掉,他繞個圈又回來,在角落裡看著年那張青的臉上有難過,憤怒,委屈,迷茫,也有無助,慢慢又變的堅定。
也正是因為這份堅定,這個世上才會有一場堅持了十四年的暗。
黃單閉了閉眼,他的角翹起溫的弧度,陳越,謝謝你曾經這麼努力的喜歡我,也謝謝你現在還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