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回頭,深深看向雨幕里模糊黯淡的小鎮。
對于當下的許多鄉鎮來說,貧瘠似乎已經不再與掛鉤,但是狹窄、封閉、虛弱仍然捆綁著一代又一代年輕人的腳步。
回到車上。
汽車飛速駛過小鎮,車窗外的視野開闊起來。
李羨拿出手機,眼睫垂落下來,黑的睫顯得。
微信里再沒有新的回復。
卻忍不住反復剛才的對話,剛才錯愕驚喜的心余韻綿長。
希可以早點回去。
六月初的雨點落到路邊即膝的青蔥蔓草上,好像時代的第一場雨,朦朦朧朧的,帶著歡欣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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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這次出差連軸轉,剛開始去一個城市做節目,半途又接到新聞直播的任務,轉去鄉鎮。
周六下午,回到連城。
下午不用跑業務,和同事決定直接回家。
從高鐵站坐地鐵回明湖灣更方便,沒司機來接。
換乘地鐵前,同行的實習生笑瞇瞇問:“李老師等下還有約會哦?”
正著撲補妝的李羨臉頰微燙,含混地糊弄過去。
回到家正好是半下午,陳平在樓下打盹,見李羨拖著箱子回來了,忙過來接。
李羨掉外套,彎腰換鞋。
兩人寒暄幾句,李羨隨口問孟恪呢。
陳平一頓,“孟先生出差了。”
李羨正低頭穿拖鞋,聞言驚訝,“真的出、”
陳平訕訕地笑。
李羨一時張口結舌。
以為那天是玩笑話。
整個人蔫下來。
陳平幫忙拎箱子,瞟一眼,又瞟一眼。
“其實孟先生他沒......”上電梯前,陳平改口。
李羨不明白,“沒什麼?”
陳平搖頭,確定的語氣,“沒什麼。”
回到房間,李羨服都懶得換了,沒什麼神地癱坐下來,看了眼手機,沒任何消息。
上午有他兩通電話,當時在趕車,沒接到。微信留言問什麼事,他回復了,但是沒提任何出差的事。
為自己的失落暗自惱火,拿出包里的筆記本和鼠標,單手撐著臉頰,修改選題策劃案。
掛鐘指針轉過幾格,李羨忍不住起,腳步重重地上了三樓。
樓上幾個房間都空著。
靠在書房門口擺弄手指,用力將拇指沒卸干凈的甲油膠摳下來。
余注意到躺在手邊的書柜上的便條。
甲油膠落掌心,淡的碎屑,蜷手拾起便簽。
給我回個電話。
隨意松散的鋼筆筆跡,骨氣勁峭,他的字。
嘁。
憑什麼。
李羨將便簽與甲油膠碎屑到一起,團,丟進垃圾桶。
轉下了樓,手機嗡響,立即拿出來了,是劉紅霞的電話。
“喂,媽。”
“羨羨啊,忙什麼呢。”
李羨舉著電話走到窗邊,跟劉紅霞聊起來。
劉紅霞說村里有人去連城,給捎了點東西,有空就去拿,李羨應著。
兩人又聊到近期瑣碎的小事。
劉紅霞嘮叨李羨要按時吃早飯,不要熬夜,又說李傳雄好轉,得空在家里種了點什麼云云。
曾達如未婚,李羨的生母據說早些年已經去世了,從來沒見過,也沒太多,只當劉紅霞是唯一的媽媽。
聽嘮叨瑣瑣屑屑,又問到問題,囑托要好好經營。
李羨嗯嗯啊啊應著,被責備敷衍。
“聽到啦聽到啦兩只耳朵都聽到啦。”
劉紅霞被逗笑。
這通電話還沒掛斷,新的來電跳出來,看了眼來電人,連忙說:“不聊了媽,我來電話了。”
有意等鈴聲響幾聲才接起。
“喂?”悉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
李羨將手機在耳側,沒說話。
那頭又問:“羨羨?”
李羨:......
挨在窗臺扯花瓣,已經干枯的玫瑰發出窸窣碎響。
電話那頭又問了兩聲,停頓片刻,“沒人麼。那我掛了?”
停頓一秒,對面似乎真的要掛斷,李羨眉頭微蹙,“咳!”
孟恪低笑一聲,“到家了?”
李羨繼續扯花瓣,不說話。
“陳姐說你一小時前就到了,還不回我電話麼?”
“一直在等我電話?”李羨反問。
“嗯。”
“那你現在才打給我。”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似乎推門到了室外,背景音里多了輕微呼嘯的風聲。
“你故意的吧。”李羨說。
孟恪:“故意什麼?”
“挑我回來的時間出差。”
“你不是不想見我麼。”
“......”
知道他故意的,不解釋,他也不追問,改口問:“現在在哪呢?”
“拉圭。”將枯碎的花瓣掃到一起,隨口胡謅。
孟恪笑,“煩請你從拉圭下樓。”
“下樓干嘛。”
“見個不想見的人。”
李羨著窗臺瓷磚的手頓住,心跳莫名加速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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