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奴一愣。
名聲不好，在宮中，只怕四豎敵。哪里有人肯冒這麼大的風險救的？
奚月奴眸一閃，“婢妾不知。”
“本宮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說。對嗎？”
奚月奴張了張口，只得認道：“皇后娘娘圣明。”
“呵……”林皇后輕笑一聲，“沒錯。托本宮救你的，就是你的母妃。”
果然是貴妃。
沈摧的親娘。
奚月奴雙手叉，按在尚平坦的小腹上。
林皇后：“貴妃救你，是為了你腹中孩兒。”
大穆皇室不文的規矩。若立太子，第一重要考量的，便是太子需有繁衍子嗣的能力。
瑞王娶妻三年，奚靈都未懷有子嗣，不怪貴妃著急。現在，瑞王正妃和侍妾一齊被診出孕，只要孩子平安落地，瑞王就有了爭那個位置的資格。
就算他不爭，也能幫著他哥哥。
貴妃又如何能不看重？
林皇后：“都本宮一聲母后，本宮每一個都疼。自然也希摧兒的孩子平安降世，本宮也能會安逸弄孫之樂。你不要辜負了本宮。”
奚月奴擱在小腹上的手指蜷了蜷。懷上這個孩子，真是牽了八方勢力。
可惜，這孩子不打算生。
林皇后似沒看到奚月奴神微變，攥了攥奚月奴的手，“前面，就是你母妃的翊坤宮。本宮只能送你到這里了。”
“婢妾多謝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林皇后微笑著了奚月奴跪禮，轉離去。
翊坤宮門口，宮人迎接出來，淡淡向奚月奴道：“隨奴婢來吧。”
神不似剛才的仁清那般高傲。
奚月奴裹了上斗篷，被宮人引進正殿。只見殿，高高地端坐著一位婦。
遠遠去，容態似比剛才的林皇后還要年輕。眉宇間，與沈摧有七八分相似。
奚月奴跪拜下去，“婢妾見過貴妃娘娘。”
若是單見這早年寵冠后宮的貴妃，奚月奴定是要怕的。可今日，太后、皇后，連番的沖擊下來，及至貴妃，奚月奴已平靜了很多。
按宮人教授的禮節大大方方行禮畢，便跪在地上，等著貴妃示下。
貴妃一眼就看到奚月奴上冠不整，不覺擰眉。
到底不過是個侍妾，妖里妖氣地勾著自己的兒子。
“來人，先帶下去換面裳。”
片刻后，奚月奴被拾掇整齊，才又帶了上來。
頭發重新梳過，簡簡單單地用一珊瑚簪挽起。耳邊多了一對淡淡的珍珠耳鐺。上也是一套水紅宮裝，雖不如何華貴，可到底也清麗可人。
更襯得奚月奴一張小臉若凝脂，十分人。
貴妃看了，挑剔的目竟也減了幾分。
奚家這對姊妹，真真要命！
這個奚月奴，雖出差些，可子骨兒看著康健。就比那個病秧子姐姐強！
貴妃雖看中嫡子，卻信不過奚靈的子。
子懷胎十月，那般辛苦，也不知道那個病秧子瑞王妃撐不撐得住。萬一沒用，生不下來，自己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幸好，還有奚月奴。
貴妃：“剛才已經行過禮了，不必再跪。來人，賜座。”
這是天大的恩典。
奚月奴心里卻清楚，貴妃看重的，只有腹中這個孩子。
繡墩搬上來，大大方方地坐了，“多謝母妃。”
“不必謝本宮。你惹出這麼大事兒來，本宮未必保得住你命，不過勉力為之罷了。”雖這樣說，貴妃語氣也淡淡的，“如今，是金家咬住你不放，非要你抵命。那金家現在雖已不是，可到底他家老太爺教了四位皇子出來，在朝中尚有些人脈，肯為他發聲。只是你那嫡母尚還有氣。若救得過來，你也不必死了。”
奚月奴攥了攥手指，“母妃，此事非我所為。”
這一路上，無論是太后，還是林皇后，抑或現在的貴妃，似乎都篤定放蛇一事，就是奚月奴做的。
可分明沒有。
貴妃聽了，只是冷哼一聲，“本宮知道，諒你也沒那麼膽子。”
貴妃竟肯信？
奚月奴眼睛一亮，“母妃……”
貴妃擺手，“可事到如今，那錢婆子昏迷不醒，上又搜出了你的東西。這嫌疑，你撇不清。事鬧到今天這一步，連太后都知道了，是不是你做的，本不重要。”
奚月奴愣住。
貴妃：“為了摧兒后宅那點子事，折騰了這麼久，皇上已經厭了。”看向奚月奴，“本宮能保你到平安生產。若你爭氣，能產下個男孩，本宮還可以在皇上面前為你求，留你一條命。所以，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住你肚子里這一胎。”
奚月奴攥手指，只覺有一子酸從心口直沖間。
放蛇一事本不是做的，卻要栽贓到上。如今，就算能保全的命，也不過把當一個生子的工。
等腹中孩子落地。
怕是去母留子已定局。
奚月奴如何能夠甘心？
“本宮的話，你聽見沒有？”貴妃聲音沉沉下來。
奚月奴口中發，卻也只能答道：“……是。”
“從今日起，你就留在本宮宮中養胎。瑞王府，你先不要回去了。你在本宮的翊坤宮里，本宮還護得住你。若是走出去，那金家，本宮可就彈不住了。”
金家確實鬧得厲害。
金夫人依在床榻上哭泣：“老爺，你好好的兒已經被一擼到底，連累了咱們孩子的親事。如今何苦又要摻合這事？”那大姑姐，風的時候沒想過手指頭里給娘家點，現在敗落了，倒知道死死拉住金家。
“住口！”
金玉綱跺腳，“你一個無知婦人知道些什麼！我那妹妹可是誥命，被奚月奴所害。我這個做哥哥的，豈能不為妹妹、侄出頭？”
“可也不能搭上整個金家……”
“夫人！我上的職是怎麼沒的？”
金夫人一愣，“還不是因為你難為萬氏……”
“錯了，都是因為奚月奴那小賤人！你不知道如今穆京里，都是怎麼罵咱們的！爹清貴了一輩子，死后倒要這種污名連累！只有碾死奚月奴，咱們金家才有機會翻！你明不明白！”
金玉綱怒吼著，嚇得金夫人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好半晌，夫人才巍巍道：“可……瑞王那麼寵。僅憑這次，真的能碾死那丫頭？”
“能！”金玉綱面沉，咬牙關，“謀害嫡母，合該抵命。”
“可、可是……”金夫人囁嚅道：“姑姐也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