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所有人一時間都愣了。
唯有奚月奴，垂下眼睫，掩住眼底一了然。
皇后終是來了！
下一刻，高高的座上，皇帝騰地一下站起來，“皇后，這是做什麼？”
他這位皇后出自林家，家族中世代大儒，皇后的子也素來最是賢良淑德。尤其自大皇子去后，愈發地不太出來管事，如今日這般氣勢，連皇帝都未曾見過。
只見皇后背后涌出人來，當著眾人的臉，先押住陳太醫雙臂。
林皇后才一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在皇帝跟前，“臣妾孟浪，驚擾圣駕，實在該死。可臣妾今日才得知，這太醫陳鑾竟是害皇兒冤死的大逆罪人。又見這罪人接近圣駕，生怕他于圣駕有所損傷，一時急才不顧禮數。還請皇上贖罪。”
這一番話說得有禮有節，連皇帝都挑不出的不是。
只一旁被押倒在地的陳太醫，委屈大喊：“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冤枉啊！”
“你冤枉？”林皇后咬著細白的牙齒冷笑，一揮手，邊大宮已捧上了那本薄冊，雙手奉上皇帝。“皇上，此乃陳鑾手書，記載了這十幾年來他與金家的人往來。他、他……”林皇后心中激，連聲音都哽咽住了，“他陳鑾食君之祿，竟拿咱們的孩兒與那金老賊做人！”
金太傅風清貴了一輩子，至死都十分榮耀，如今竟被皇后一口一個老賊。
可見是恨到了極。
皇帝面沉，翻開了那本冊子。
奚月奴心口一陣狂跳。這東西，是手里分量最重的底牌了，若是還扳不倒金家……
說不得，只得就在這大殿上，與奚靈同歸于盡了！
心中正自不安，耳畔傳來一聲：“奚月奴，拿本王的東西做人，你當真好手段。”
沈摧也認出了皇帝手中那本冊子。
不得不承認，奚月奴也確是好心機。
皇帝有四個兒子，大皇子死了許久，喪子之痛早就不痛了。
可皇后不一樣。
大皇子是唯一的孩兒，寄托了所有希的孩兒，竟因為那麼荒謬的原因早早死了，真相還被掩藏了這麼多年。一旦得知真相，皇后這口氣，本咽不下去。必要報復。
奚月奴把冊子給了皇后，而不是皇帝，這一招棋走得不錯。
皇帝越是翻閱那薄冊，臉越是黑沉。
上面清清楚楚記載著……
金太傅家族患有癔癥。是那一日被大皇子調皮，氣得發作，提著孩子的脖頸，把孩子按在了水里。
皇家尊重太傅才學，特有規矩，太傅授課時，縱是皇子，也不能帶下仆近前伺候。故而大皇子在水中掙扎呼救良久，竟沒一個人下人聽見。
金太傅又在瘋病發作中，不顧孩子死活，死命地嗆。
終于，大皇子的脖頸地垂下來，再也掙扎不了。
此乃誅滅九族的大罪！看著死在懷中的大皇子，金太傅的瘋病一下子嚇醒了！
他一松手。
“噗通”一聲。
大皇子的尸滾落荷花池。
愣了片刻，金太傅張口大：“來人！來人啊！大皇子落水了！快、快傳太醫！”
所幸，那一日太醫院當值的，就是陳鑾。
他被請了來，看到已咽氣的大皇子，也是滿心驚懼。
可金太傅也說得清清楚楚：“你早知道我有這個暗病，卻不稟報上去，才縱出了今天這一切。我若死，你怕也不能獨活。”
陳鑾想活。
只得按照金太傅的話，謊稱大皇子是貪玩調皮，不慎落水亡。
兩人相互瞞著，上下使勁，竟就這麼瞞住了帝后。
險些就瞞得了一輩子。
冊子在手中越翻越快，皇帝臉沉至極，口劇烈起伏。
那金老太傅做了一輩子，臨去的那幾天，確是時不時犯些糊涂。
他本以為，那是人上了年紀免不了的。卻沒想到，是他們金家隨著脈一代代傳下來的……臟病！
“好啊，真是瞞得朕與皇后極好！”
皇帝冷冷看向陳鑾，“今日，若不是皇后拿住了你的證據，恐怕你還要騙朕和皇后一生一世。是嗎？”
陳鑾一見那冊子，心已經涼了大半截。
自己致的東西，都落到了人家手掌心里。還有什麼可辯的？
他子一，口中只敢喃喃道：“皇上……饒命。”
“饒不了你的命。”皇帝冷冷道，“你若想保全九族，就把這事從頭到尾招出來。”
陳鑾已滿臉都是冷汗。
可若從頭招認，恐怕牽連不小。就算皇帝不誅殺自己的九族，恐怕旁人也容不下。
陳鑾臉慘白，卻是著脖子搖頭，“微臣……不，罪臣已經不忠，不能再對朋友不義。罪臣招無可招！”
“你……”林皇后氣急了，指著陳鑾手指抖，說不出話來。
這幾日調查得清清楚楚，手里有的是證據能送金家、陳家滿門去死。
可死到臨頭，陳鑾那著的脖子，皇后看了無比難。
他作偽證，害自己的孩子冤死這麼多年，卻還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林皇后再要說話。
一道清凌凌的聲音，自瑞王邊響起。
竟是他的那個侍妾。
奚月奴：“陳太醫，你若當真咬死了不肯對朋友不義，又為何非要親手寫下這份罪證呢？”
陳鑾子一僵。
眾人只聽得奚月奴輕笑一聲：“你寫這些個，不就是怕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事全栽派在自己頭上，自己好能撇清嗎？”上前一步，燦若星子的雙眸盯在陳鑾臉上，“既然不過是想撇清自己，求得一條命出來，又何必這般惺惺作態，裝腔作勢呢？”
惺惺作態，裝腔作勢……
看向孩眼中無比渺小萎靡的自己，片刻后，陳鑾終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子隨之委頓。
皇帝威嚴的聲音傳來：“招！”
好半晌后，陳鑾知道的全說了。
翊坤宮陷一片瘆人的寂靜中。眾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一雙雙眼睛只盯向皇帝。
金人聽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家族被揭穿出來，臉上全然沒了。
只知道……
金家完了！全完了！
目帶哀求地看向皇帝。
卻見皇帝緩緩地將黑沉的目移到奚靈臉上。
“陳鑾，你說金家這病，會隨著脈流傳下來。那，瑞王妃腹中的這一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