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桑九黎離開后，穆君珩便覺整個王府都空曠無趣。
此時聽見桑九黎說要護著他，心里就跟抹了般，甜到了嗓子眼。
“千真萬確，桑將軍不僅打了那對王爺出言不遜之人，還放下了狠話，若還有人敢冒犯王爺，就別怪手下無。”無憂事無巨細一一稟來。
原本探子只是將簡要消息，遞到三生閣手中。
無憂猜測主子定想要聽個仔細。
便將那探子傳到閣樓，事經過一字不問個清楚。
事實證明，無憂的猜想是沒錯。
“看來，桑姑娘也是在意王爺的。”元安見主子笑了，也跟著高興。
籠罩在玉霄閣幾日的云，總算是散去了。
榻上。
穆君珩搖著手中的折扇，一白襯得瑩白亮，卻不似往日病態，朱似桃花點染，眉眼間盡是溫。
原來，被人護著，是這種覺。
直至午后。
穆君珩面上笑意依舊未散。
夜。
穆君珩換了一墨，打算去三生閣。
卻不自覺來了桃園。
桑九黎察覺到林子里多了一道氣息，便猜到了來人。
屏退了院里灑掃的丫頭，只步桃林。
林間桃花早已凋零。
借著廊下風燈出來的微，約可見枝條上，掛著一個個碩的果子，的枝頭微微彎下了腰。
桃果大多還未完全，綠的果子在夜中看得并不真切。
桑九黎路過一棵桃樹，瞥見一顆黃白著一點的果子，便順手摘了下來。
仔細瞧了眼，約莫是個果。
幽暗的桃林里，一道墨影走了出來。
桑九黎兩手并用著桃，幽幽道：“風閣主來早了，桃花釀要下月才能啟壇。”
“路過此，便順道來看看，我的桃花釀是否還在。”穆君珩說的也不假，只是稍稍拐了一點彎。
“放心，該是你的，不會丟。”桑九黎拋著手中的桃子，向小池塘邊走去。
結果在經過某人側時，拋向空中的桃子，沒有再落回手中。
穆君珩挲著，已經被得溜的桃子，細嚼著桑九黎的話，“是啊，該是我的，不會丟。”
每個字似乎都暗藏深意。
桑九黎在短榻上坐下，微微頓了頓，才倚在一側。
向對方的目，著一疑，總覺得他似乎話里有話。
還未等桑九黎想出個所以然，便聽他又莫名道：“這桃子不錯。”
“喜歡就送你了。”桑九黎十分大方地揚了揚下。
反正一個園子都是。
用不了個把月，這滿院的桃子都該了。
這般想著，桑九黎又道：“收糧的事，還未來得及謝你，我這院子的桃子脆甜著，等過些時日，桃子了，再送些給你。”
這豪氣樣，竟讓穆君珩有一種錯覺，他手里的是莫天上的蟠桃？
不過他也沒想要什麼謝禮。
收糧一事，是事先便答應的。
穆君珩將握桃的手背在后，隨口問了句：“聽說昭慶帝給你和珩王賜婚了。”
其實只是想多待一會兒。
桑九黎點頭：“如此才能躲過金月和親。”
“只是為了躲過和親麼？”穆君珩手心微微一，又怕將桑九黎送給他的桃子壞了，忙松了手上的力道。
桑九黎卻出了神。
前世在嫁給穆瑾昱前夕，風闕也來過桃園。
那時，他問，是不是真的決定好，要嫁給穆瑾昱。
原來那個時候風闕就知道，穆瑾昱不值得托付終。
如果那時，將風闕的話聽進去……
算了，現實沒有如果。
“很難回答麼？”穆君珩竟有些期待，從桑九黎口中聽到否定的話。
桑九黎回過神，才想起風闕方才問什麼。
笑了笑：“是，也不全是。”
穆君珩心跳了一拍，“你對他……”
話說了一半，穆君珩沉默了。
想想也覺得不可能。
“我此生并未想過要嫁人，既然終究是躲不過，那嫁給珩王也好。”桑九黎眼神有些空。
“珩王時日無多，將來他……”桑九黎抿了抿，沒將死字說出口。
“將來我一個人守寡好，總不會有人我再嫁。”
就算珩王過世，還掛著珩王妃的頭銜。
這世上，還沒有王妃另嫁一說。
饒是穆君珩心中有數，但聽了桑九黎的話，心口還是悶痛。
不知是因為那守寡兩個字，還是那句，此生并未想過要嫁人。
自從桑九黎住進云棲閣后，穆君珩心口許久沒有再疼了。
昏暗的桃林間，一雙水眸星亮，卻著難以言說的破碎。
穆君珩蹙了眉，眼底鋒芒乍現，卻在桑九黎向他時，淡了下去。
“珩王子不好，想必婚期也不會太遠，屆時，你若得閑，便來觀禮吧。”
桑九黎總有些恍惚，會將眼前的風闕，和前世的他當作同一人。
其實本就是同一個人。
只是，偶爾會將風闕當作曾經那個，可以把酒言歡的舊友了。
桑九黎見對方沒答話，只皺著眉。
才恍然，如今已是隔世，訕笑：“我也就隨口說說，你若不得空，便罷。”
“你的婚禮，我定會去。”穆君珩篤定道。
不過，并非是觀禮。
而是迎進門。
桑九黎揚，“這回我院子里的桃花釀，都允諾給了你，酒便欠著吧，等來年桃花開了，再釀一壇子給你。”
聲音輕，卻似重錘，一擊一擊砸向某人心口。
夢境里的畫面乍現腦海。
[你份特殊，不便來吃酒，但你一定要來觀禮哦。]
[你輕功那麼好，不會被人發現的……]
[我還給你留了一壇桃花釀，算是請你喝喜酒了。]
穆君珩心口似被拉扯般，疼痛難忍。
他捂著口，一把握住了桑九黎的手腕，雙眸像一只野般，盯著桑九黎：“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