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只重復道:“這是姑娘的意思。”
“明白了。”沈括點點頭,面有些深沉。
這是沈括為桑九黎辦事以來,第一次踏將軍府。
將軍府和沈括想象的不大一樣。
府邸高闊,但里并未見多奢華之。
若溪手上的產業沈括大抵是知道的,將軍府收頗。
若是未了解姑娘前,沈括或許會意外。
將軍府明明那麼富有,為何府邸卻如此樸素。
但后來沈括知道,那些銀錢,都補了軍中的將士。
單是東郊安置退役傷員的莊子,就是一筆不花銷。
沈括隨著溫一路進府,心里對桑家兩位老將軍的敬意更深。
“姑娘。”沈括面凝肅,神恭敬。
這模樣把桑九黎看得一愣,“許久不見,你倒是生分了不。”
“快坐下說話。”桑九黎示意沈括坐在下首位。
“好。”沈括坐下時,雙手不住的握兩側的扶手,初來此,顯得有些拘謹,“不知姑娘有何事吩咐?”
桑九黎也不再寒暄,直言道:“我想讓你暫時關閉京城和附近州縣的糧鋪,將糧食分調一部分到別的地方。京城附近州縣的百姓得了朝廷的賑災糧,生存問題不大,但南北各地的百姓并未收到賑災糧食,他們更需要我們手上的糧食。”
“好,我知道了。”沈括也知道,城中百姓搶著買糧食,更多的是因為恐慌,并非是真的到了無米下鍋的地步。
桑九黎思忖道:“另外,安排人手在東西南北城外十里地搭建粥棚。”
沈括乍一聽,有些不明白:“姑娘既知京城百姓不缺糧,為何又要施粥?還要在十里外,那麼遠的地方開設粥棚?”
桑九黎道:“京城百姓是不缺糧,但南北各地的災嚴峻,災民為了生存,勢必會不斷涌有糧食的地方,朝廷賑災劃分戶籍,外地的災民本就領不到城的救濟糧,而我們在十里外施粥,城那些不缺糧食的百姓,才不會蜂擁而至,逃難來京的災民,才可以更快得到救助。”
沈括恍然,“還是姑娘思慮周全。”
桑九黎搖頭,“我們手上雖有糧食,但在如此大的災荒面前,那些糧食還是微不足道,我們能做的,只有盡量減災民死,以待朝廷后續賑災。”
“后續賑災?”沈括疑,有些不忿,“若朝廷有糧食,為何現在不賑災,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桑九黎眸沉了下來,“朝廷其實早就撥下了賑災糧食,只是有些糧食還未到百姓手中。”
沈括明,略一思索,便猜了個大概,“姑娘可是有了應對之策?”
桑九黎淡聲道:“事未,算不上對策。”
與其說是對策,倒不如說是計策。
只是不知道,計策的另一邊如何了?
思及此,桑九黎角掛起一淡淡的笑意,應是笑自己有些多慮了。
他好像從未輸過。
“南北各地方糧鋪的糧食,依舊按先前說的,糧價不變,每人每日只限買二兩糧。至于城外的粥棚……”頓了頓。
桑九黎又道:“怕是不會太順利,你去東郊莊子,挑一些行便利的弟兄,幫著在粥棚里盯著,千萬要仔細,不要讓人在粥里手腳。”
“我倒是不怕事,但絕不能害了百姓的命,若是府或其他人阻撓,便將人打發了,順便告訴他們,你們背后的人是我——桑九黎。”
“若再敢來招惹,就等著本將軍提槍來見。”
桑九黎眸一冷,哪怕褪去戰甲,依舊難掩上的殺伐之氣。
沈括神微震,似乎明白了,姑娘今日讓他來這一遭是為何。
開口底氣十足:“明白,我這就去辦。”
桑九黎斂下眸中凌厲之,對沈括嘆道:“此番要辛苦你了。”
沈括連道不敢,“能為百姓出力,我與有榮焉。”
最重要的是,能讓他的父親明白,商人亦可以有大作為。
并不全是逐利忘義之輩。
不到半日,城外的粥棚便搭建了起來。
京城沈記的糧鋪關了,城除了廣昌糧鋪之外,其余鋪子都已經無糧可賣。
李懷見沈記關門,當日便又將糧價抬高一。
原以為會像之前沈記那樣,會有很多人來排隊搶糧。
可開門一個多時辰,也沒見幾個人來買。
店里伙計閑著,便和李懷說:“掌柜的,咱們這糧價是不是也太高了,原來一升米六七文錢,如今一百二十文,誰還愿意來買啊?”
先前沈記糧食漲到八文,就不再漲了,那門前能不排長龍嗎?
再抬頭看看,今日鋪門口新掛上去的木牌,伙計搖頭,誰買誰是傻子。
“去去去,你懂什麼。”李懷拍了伙計一腦門子:“等到他們沒糧吃了,自然會來買。”
伙計是不懂,但他知道,城中百姓有府派發的賑災糧食,加上之前在沈記買來的,省著點吃也足以果腹。
“你聽說了麼?城外有人施粥,我們隔壁王嬸帶著那傻兒子出城去了。”
“那你為何不去?”
“那粥棚有點遠,在城外十里地,喝碗粥來回一趟還不都沒了,我就不去了,家里還存了點米。”
李懷愁眉間,聽見路過的兩個婦人談話。
婦人見李懷盯著們看,其中一個便沖李懷啐了一:“呸!商,真是不要臉。”
李懷快速收了腳,險險躲過了那唾沫星子。
卻在想,那兩人說的粥棚一事。
進鋪子代了幾句,便親自出城去看了一眼。
看見粥棚里的沈括,李懷張大鼻孔哼了一聲,“好你個沈括,你想做大善人,我偏不如你愿。”扭頭就回去使人到粥棚搗。
結果人回來說,那粥棚是桑將軍派人設下的。
桑九黎什麼人,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輕易不敢得罪。
“桑將軍?沈括?!”
不過片刻。
李懷就想通了個中厲害,一時拿不定主意,便決定去請示二皇子。
“看來之前種種,包括此次沈記買賣糧食一事,都是桑九黎在背后縱。”穆瑾昱眸沉冷,但似乎并沒有太意外。
只是心里,又狠狠記了桑九黎一筆。
李懷一臉苦惱:“如今不止是京城,地方州縣的沈記糧鋪,都在低價賣糧,害得我們手上的糧食,都賣不出去。”
“沈記到底有多糧食,怎麼還沒賣完?”穆瑾昱皺起了眉,“你難道就沒派人去打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