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九黎來到府門口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府外軍整齊列隊,繞著鎮國大將軍府,圍了整整三圈,手中的火把,將外面整條巷子照得亮如白晝。
軍統領上前,“桑將軍,皇上請您進宮一趟。”
“知道。”
桑九黎上蒼龍的那一刻,后的門便緩緩關上。
門最后看到的,是青茵焦急和不安的淚水。
進了宮門,天就完全黑下來。
天辰宮,已經燃上了燈火。
羅漢榻上,昭慶帝一明晃朝服,不怒自威:“出虎符,朕便撤了將軍府外的軍。”
燭火映照下,昭慶帝的面發黃,著一死寂,但那一雙浮腫的眼珠子,卻瞪得十分狠厲。
這是連裝都不裝一下了?
也是,這是在天辰宮,除了皇帝,沒有外人。
桑九黎眸冰冷,也不給對方好臉:“理由?”
“朕是天子!整個江山都是朕的,何須理由?”
一句話,用了太多氣力,昭慶帝腔一震,生生地憋住差點咳出來的聲音。
“你不會以為,軍隊掛了‘桑’字軍旗,便是你桑家……”
昭慶帝話未說完,桑九黎便開了口:“好。”聲音極淡。
卻震得昭慶帝瞳孔一。
便見桑九黎從懷中拿出一塊虎符,攤在手心。
李順著頭皮,上前接住了那沉甸甸的銅符,遞了上去。
昭慶帝盯著那虎符,良久,才出手,拿了過來。
桑家軍虎符分為左右兩半,左邊一半由朝廷保管,而這另一半一直握在桑家人手中。
想要調桑家軍,只需將兩半符契合便可。
他在位十九載,曾無數次幻想得到這塊虎符。
可他心中明白,桑家軍認的,從來都不是虎符。
桑九黎之所以這麼痛快的出虎符,想必,也是自持這一點。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這樣做。
穆君珩病愈,已事實。
若這虎符落到他手里,這天啟的江山,便是他唾手可得之。
反正桑家后繼無人,這虎符,很快就不姓桑了。
“你和珩王的婚事……”昭慶帝一副言又止,想等著桑九黎接話。
最好是主請求解除婚約。
到時候他便可以此為由,告知天下人,桑九黎是為了退珩王的婚事,甘愿獻上虎符。
可他的夢還未開始,就碎了。
“珩王待末將很好,還得多謝皇上親自賜婚,末將才有幸,能與王爺結伴余生。”桑九黎說完,笑著向面鐵青的皇帝。
這笑容在昭慶帝看來,很是刺眼。
桑九黎猜到了昭慶帝的想法。
自是不能如他的愿。
況且,眼下的局勢,只有將軍府和珩王鎖死了,才能讓昭慶帝有所忌憚,不敢輕易下殺手。
軍圍住將軍府,不過是想虎符。
而虎符于桑九黎來說,就是一塊銅塊。
昭慶帝要,給就是了。
珩王不是柿子,難道桑九黎就是?
如今府中上下都被遣散了,昭慶帝就算是要使招,也使不上勁。
昭慶帝一腳踢到了板凳上,龍又不能大怒,一口氣憋在口再也忍不住,咳了起來。
桑九黎下一句話,更是險些讓他背過氣去。
“虎符已經上,皇上何時下令,撤掉將軍府的軍。”
昭慶帝咳得更厲害了,他造了這麼大的陣仗,在桑九黎看來,卻是一件無足輕重之事,竟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丑。
可惡!!!
堂堂一國之君,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輕視了。
這種覺,真是……氣死他了。
“你以為,朕真的就拿你沒辦法?”
昭慶帝好不容易緩過氣,放了句狠話,桑九黎卻裝起了傻。
“皇上這說的是哪里話?您方才不是說,給了虎符,就撤掉將軍府外的軍麼?”桑九黎皺起了眉,語重心長,“皇上,君無戲言啊。”
昭慶帝呼吸又急促了不。
他了眼殿外,見遲遲沒有人進來,心里異常的煩躁。
他在位這些年,除了那次北遼進犯,滿朝武將無人能應戰之外。
還從未這般沉不住氣過。
想想那次,也是因為桑九黎。
推政崇文,確實做的欠缺考慮,但他是皇帝,即便錯了,那又如何?
可桑九黎的出現,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若非崇文過度,又何至于,讓滿朝武將無能的,連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都不如。
是的,桑九黎領軍出征北遼時,還差幾日才滿十七。
片刻后,眼穿的昭慶帝,終于盼了一個小太監進殿。
“皇上。”小太監看了眼桑九黎,踩著小碎步,走到昭慶帝面前,附耳低聲道:“將軍府,一個人都沒有。”
小太監以為自己說的很小聲,桑九黎肯定聽不到。
桑九黎卻在昭慶帝即將暴怒的目下,咧一笑:“府里的銀子都賑災用了,皇上賜的那一萬兩金子,還不夠我還賑災欠下的銀兩,這不,養不起府中那麼多人,便讓他們都各自回家耕田去了。”
桑九黎長嘆:“如此也好,說不定,來年將軍府的米糧也能富足些,畢竟我的俸祿還得用來還債,是真的買不起糧食了。”
“噗……”昭慶帝又仰躺了。
“太醫!”李順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尖著嗓子喊,“快傳太醫!”
桑九黎‘嘖’了一聲,用手指撓了撓耳朵:“小點聲。”
“……”李順立馬抿了,往殿外去了。
桑九黎瞥了眼李順的出去的背影,大概能猜到他是誰的人。
哼,見皇帝倒了樂那樣,這人怕不是元安的兄弟吧?
這點,還真被桑九黎給猜中了。
李順原本姓劉,是認李常德做了干爹才改姓李。
府牒上二人的世也不同,所以昭慶帝本就不知道。
不過就算知道,他也不會懷疑,畢竟一直以為,元安是“他的人”。
但今日過后,就不是了。
穆君珩病好轉,或者說本就是在裝病,而這些事,為近侍的元安,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這些年,宮中收到的報,都是穆君珩想讓他看到的。
昭慶帝后來想起這事,恨不得把元安千刀萬剮了。
只可惜,他也就只能想想。
昭慶帝未下令撤軍,桑九黎干脆就在天辰宮蹲著。
了,就啃兩塊糕點,皇帝宮中吃喝盡有。
桑九黎是一點也不客氣。
與此同時,京城親軍躁,紛紛向皇城匯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