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
穆君珩將桑九黎放到床榻上，又為蓋好了被子，“我去沐浴，你乖乖在這躺著，不準再跑了。”
說完，轉往盥洗室邁步。
桑九黎剛想說什麼。
穆君珩回頭，聲：“聽話。”
桑九黎眨了眨眼，不想聽來著，但這床榻是真的暖，不想起來了。
穆君珩的影消失后，一墻之隔傳來細微的聲音。
悉悉索索的，應該是他在裳。
桑九黎腦海中浮現起，先前闖進玉霄閣，穆君珩半敞的襟里，出來的線條，臉頰便發燙。
‘嘩，嘩……’
下水了麼？
男浴，應該很好看吧？
桑九黎半闔著眼想著。
不知襟全開，會是怎樣一番景。
想著想著，剩下一半眼也合上了。
夢里還在繼續。
……
白神醫開湯藥，本就有助眠的功效，桑九黎能撐到現在，還得歸功于之前戰場上，熬鷹一般的持久戰。
但人就是這樣，真到困時，一沾枕頭就不省人事。
穆君珩出來時，床榻上的人早已睡。
不彎一笑，困這樣了，還往外跑。
穆君珩手，指尖還未到那著淡的臉頰，忽然頓住。
他側首耳廓微，似聽見了什麼靜。
隨即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轉披上外袍，信步出去。
屋外，無憂正立于門前。
“如何？”穆君珩問。
“北面傳回信，酒肆晚娘已死，但葉星辰還是逃了。”無憂面難看。
原本他是和顧凌風一道追擊，可追著追著顧凌風嫌他速度太慢，便想撂下他。
無憂為此還憋悶了許久，他的輕功在暗衛里，可是無人能敵，就連莫非速度也比不上他。
但在顧凌風這個變態面前，完全不夠看。
面對顧凌風的嫌棄，無憂一反駁的余地都沒有。
葉星辰和晚娘都是武道高手，照原本的速度，本就追不上。
無憂無奈，最后只好給顧凌風留下三生閣掌事的信，回京復命。
穆君珩雙眸微凜：“顧凌風呢？”
“已追出邊境。”無憂將信中容詳細稟報。
“原本顧二公子險些殺了葉星辰，是那晚娘拼死拖住了他，才讓葉星辰逃。”
月過云層，鋪灑如絮，印照廊下一襲白姿凜然，一深冷的殺意自周迸發，“看來這一戰，注定是避免不了。”
“主子認為，金月國會出兵，攻打我朝？”無憂不明白，主子為何如此篤定。
天啟武將勢弱，但國力依舊強盛。
且不論主子的戰力如何。
單是桑將軍和后的桑家軍，便是難以撼的存在。
北遼鐵騎如此兇悍，都被桑將軍殺的節節敗退。
金月怎會聽信葉星辰這個亡國之人的話，耗費兵力打一場毫無把握的戰。
穆君珩微蹙了下眉：“金月國主的野心，恐怕遠不止于此。”
前世阿黎被困宮中，桑家軍無人統帥戰力銳減。
金月國也在那個時候出兵攻伐。
但金月國想要攻打天啟，勢必要借道北遼。
北遼人霸道且好戰，又怎麼會輕易讓金月士兵踏國境？
若非是極大的利益，那便是到了脅迫。
前世金月國既能抓住北遼命門，那吞并北遼，怕也不過是時機問題。
若是兩國合力攻打天啟，那將是天啟建國以來，最難的一場戰。
穆君珩半垂眼眸，沉思片刻后，開口下令：“傳信北遼暗莊，切關注北遼和金月國之間的聯系，一有向即刻回稟。”
調查北遼？
難道，主子要將兩國一網打盡？
在無憂看來這個目標很遠大，畢竟當年先帝都未曾做到。
抱著疑，且不解的心，無憂領著命令下去辦事。
管他目標多遠，只要主子一聲令下，打就是了。
無憂甚至想，到時候主子若是和桑將軍一人攻打一國，那他是要跟著主子？
還是要跟在桑將軍邊，替主子保護好。
可轉念一想，自己的功夫還不如桑將軍……
而穆君珩完全不知道，無憂心的想法。
靜靜地聽了會兒里屋綿長的呼吸后，轉消失在夜里。
有些事，拖不得了。
……
巍峨宏偉的宮門上方，一道殘影掠過，速度之快，讓守城的軍以為是自己眼花。
殘影如風急掠，悄無聲息潛后宮。
亥時已過。
慈安宮，仍舊燈火通明。
太后正打算就寢，聽見老嬤嬤稟報，珩王求見。
“珩王？”太后眉頭一皺。
珩王并非所出，這些年除非必要，他從不會刻意來慈安宮，更別說是這個時辰。
太后雖不過問朝政，但朝中之事，卻也瞞不過。
如今皇帝病重，珩王把持朝政，如何會將這個老太婆放在眼里？
老嬤嬤神復雜：“宮門那頭并未有人來稟報，想必珩王是悄悄進宮的。”
太后眉頭皺的更深了，“請他到偏殿去。”
老嬤嬤出去傳話，宮伺候太后更。
待到偏殿時，穆君珩已經等候在。
太后步伐沉穩，向正中主位走去。“珩王深夜宮，所為何事？”
穆君珩沉默，直到太后落座后，才緩步上前，從袖中取出一枚鑲嵌著七彩寶石的長命鎖。
太后原不知他要做什麼。
直到看見那長命鎖，當場愣住了，“這是……”
接過那七彩長命鎖，在掌心仔細翻轉瞧著。
是了。
沒錯。
這鎖上面的瓔珞，還是親手打的。
是當年，賜給長孫穆祁之。
旁的老嬤嬤也認出了那東西，連忙揮手，屏退了殿所有宮人。
太后還在震驚中，穆君珩突然起擺，緩緩跪下，“孫兒拜見，皇祖母。”
這一聲皇祖母，讓老太后心口酸不已。
并不缺皇孫，皇帝膝下便有幾個。
可眼前喚皇祖母的，是一個拿著長孫信的珩王。
珩王為后宮嬪妃所生，但是正宮，照理珩王應喚為母后。
但這孩子方才開口喚的，卻是皇祖母。
加上這長命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是……阿祁？”太后盯著穆君珩的臉不住打量，眼中霎時凝起水霧，模糊了視線，看不真切。
也顧不上維持多年的威儀，撈起袖子不停地拭，想看的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