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臨在朝時,秦云龍還只是樞院事,后來紀臨辭歸鄉,才騰出了這個位置給他。
姜致遠和紀臨舊日下屬秦云龍,都認出了紀臨。
他的份便毋庸置疑。
姜致遠沒在意大不大人的稱謂,他有話想問:“若太孫沒死,那紀大人可知,殿下如今人在何?”
紀臨沒有回答,而是向了他的主子穆君珩。
姜志遠和一眾朝臣順著紀臨的目,也了過去。
什麼意思?
這紀臨看著珩王作甚?
莫不是年紀大了,腦子不靈?
不能啊,這紀臨當年,也是個傳奇人。
聽聞他隨先帝打江山時,便是軍中的謀士
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在當時,可是被穆王軍將士稱作活地圖的人。
除了曾經的逍遙居士,就沒有聽說過,有腦子比他還靈的人了。
當然,這些都是朝臣們的淺見。
畢竟和朝中這些員比,紀臨的智謀,遠勝當中一大片人。
而紀臨這令人不解的一眼,卻讓姜致遠父子二人,心神大震。
龍椅上,那原本神懨懨的皇帝,剎那間,瞪圓了雙眼。
果然。
下一刻,便見紀臨,邁出了腳步。
向穆君珩走去。
腳下的步伐很穩,也很重。
就這幾步路。
他期盼了整整二十年。
在眾人或疑,或震驚的目中。
紀臨終于停下了腳步,屈膝落地,鄭重一禮:“草民紀臨,拜見皇太孫殿下。”
“太孫……殿下?”
“珩王竟是太孫?”
“這怎麼可能……”
一老臣眨著微垂的眼簾,猶疑道:“這麼看,珩王確實和先太子妃長的很像。”
又一位老臣道:“我瞧著更像先太子一些。”
幾位老臣就這麼,莫名論起了珩王更像誰。
突然一人驚問:“珩王若真是太孫,那真正的珩王去哪兒了?”
眾人震驚之中,太后握住了穆君珩的手腕,“紀臨說的沒錯,珩王就是哀家的長孫,是天啟的太孫,穆祁。”
得了太后的肯定,眾人對穆君珩的份,不再質疑。
姜致遠最先反應過來,當即跪下行禮:“臣,拜見皇太孫殿下。”
姜相國都跪了,百紛紛效仿,“臣等,拜見皇太孫殿下。”
穆君珩抬手:“諸位,請起。”
眾人起時,大殿之上傳來‘噗’的一聲。
昭慶帝一口噴了出去,霧灑在了兩側陛,沿著金雕的護欄蜿蜒落。
“不可能!”昭慶帝踉蹌起,向前邁步,“怎麼可能是你……”
昭慶帝怎麼也沒想到,他滿天下找的人,竟然,一直潛伏在自己邊。
想想這些年,自己對對方的倚重,便覺得,就是個笑話。
穆君珩轉過,“真正的珩王,當年在被你送往碧嵐山的路上,便已經氣絕亡。”
小珩王本就病弱,可原本還能活些時日,他是熬不住路上的奔波死的,也算是昭慶帝提前斷送了他的命。
“好算計,真是好算計,是朕小瞧了你。”昭慶帝形不穩,扶住了陛一側金燦燦的護欄。
護欄上的跡,染紅了龍袍擺,繡得致的龍爪,變得猙獰詭邪。
“不過,那又如何,現如今坐在這皇位上的是朕,這天下,是朕在作主,就算你是穆祁又能如何?”他笑了。
笑得猖狂,忘我,“難道你敢弒君篡位?就不怕天下人,斷你的脊梁骨?”
“原來你也知道,弒君篡位為不忠不義不恥之舉?”穆君珩冰冷的眼眸中,藏著一抹嗜的芒,“就是不知,你這脊梁能頂得住幾時。”
“你以為,這麼說朕就會怕了你?”昭慶帝指著殿前跪著的段鴻和李洪二人,“一個前朝逆黨,一個天啟罪臣,他們說的話,有誰會信?!”
穆君珩抬起冰冷的眼眸,下頜微揚,“是麼?”
他向紀臨,吩咐道:“將段鴻所述供詞,念給他聽一聽。”
“是。”紀臨稍一躬,從鼓囊囊的袖里,掏出厚厚一疊供詞。
說也有十張。
這中間有段鴻這些年的計劃和行,其中提到葉星辰是盛朝孤,還有如何與沈震岳勾結,騙取昭慶帝信任,再到昭慶帝下令,屠戮東宮。
昭慶帝聽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紀臨還在繼續,提到審問起屠戮東宮的目的時,供詞所述:太子一脈太過聰慧,只有讓昭慶帝登位,大盛復國才有。
昭慶帝白森森的臉,瞬間漲紅,下一刻,又一陣霧,直噴而出。
眼看著就要倒地,一旁的李順連忙上前扶著。
主子還沒發話,可不能讓皇帝在自己面前摔死了。
段鴻念到供詞里,先帝的死,并非郁結于心,是沈震岳給昭慶帝的毒藥。
而這毒,也是出自段鴻的手。
昭慶帝已然面如死灰。
紀臨念完,向跪在殿前的人,“段鴻,此為你當日所供述,你認是不認?”
供詞上有畫押,但人就在這,讓他親口承認,自然更有說服力。
段鴻跪這麼一會兒,雙和后背已經開始滲,新換的囚服上,斑駁深。
他抬起頭,卻不是看紀臨,而是向穆君珩,良久,才垂下了眼,“我認。”
聲音稍顯微弱,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的見。
段鴻這一認,說明紀臨手中的供詞,為真!
滿朝文武都不自覺,向那搖搖墜的皇帝。
想到段鴻供詞中提到,沈鎮岳和昭慶帝聯手屠戮東宮,謀害先帝。
眾人心中對他的敬畏之心,瞬間淡去,目染上盡是鄙夷。
有些甚至是恨。
而那些帶著恨意的,多數是朝中老臣。
再想起供述里,說明讓昭慶帝當皇帝,是因為他蠢的話。
他們看昭慶帝,是越看越覺得蠢。
若不是他蠢,北遼如何敢犯境?
若不是他蠢,金月如何敢以興兵威脅天啟武將和親?
還好當時有珩王……不,現在該稱太孫。
幸好太孫睿智,阻止了這場辱國的和親之舉。
這些年,若非太孫在朝政上費的這諸多心思,天啟如今,還不知是何模樣。
昭慶帝看見百向自己的眼神,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敗了。
敗給曾經從他手中逃的六歲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