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陸夫人來了,溫夫人關注比關注陸公子還張得多。
那婦人十分地孤傲哩,看得出來不大看得上溫家,可從不曾失過禮,眼中也不曾有過針對月牙兒本人的惡意。
溫夫人知道陸夫人規矩大,月牙兒嫁過去,必要有一段適應的時間會辛苦。
可那些辛苦算得了什麼呢。
白日里才被婆婆嫌生的孩子夭折了,沒給老溫家開枝散葉,晚上和丈夫行房的時候,那婆婆卻又在外面拍著窗欞罵你狐,一天到晚就知道勾著男人家做那等事。男人生生親娘給罵得不起來了。
要經歷過這等狼狽,才知道什麼真苦。
比起來,在一個說話溫聲細氣的斯文婆母跟前,哪怕端碟布菜,站著立規矩,溫夫人都覺得十分的好了。
只不知道這份苦心,月牙兒能不能會。
那傻妮子眼睛里全是陸嘉言,說什麼都聽不進去。就跟當年一年,覺得自己一好功夫,有什麼可怕。一心相信男人會真的疼一輩子。
溫夫人有些話,便沒有急于與說,決定讓自個先去陸家一下,親會婆家和娘家的區別。
大半年的時間,足夠傻妮子明白過味來了。到時候過去了,再細細教,定然便能聽進去,也能聽得懂了。
只人算總是不如天算,誰知道皇帝突然就死了呢。一下子就風云變幻,南北隔斷。
而……是再去不了江州了。
溫夫人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后悔,不該留著許多話,想著等以后去江州再教給月牙兒。
譬如落落,月牙兒可能明白給一個落落是做什麼的嗎?
男人們打著開枝散葉的名目,不肯承認骨子里的好,可他們其實都是一個樣的。
陸嘉言那樣風流倜儻的一個公子,怎麼看都不是會守著月牙兒一個人過的男人。與其將來出現什麼拿不住的人,還不如用自己邊的人。握著契,生死都由著月牙兒,好拿。
只自己尋不到能讓人家陸公子看得眼的人,便去向賀夫人求助。賀夫人把妾室管理得多好,一個個在邊站著,連咳嗽一聲都不敢,更不敢狐作妖。
當家夫人話不必說得白,稍口風,便彼此心照不宣。賀夫人憐一片心,割讓了落落那丫頭給。
落落其實是賀夫人為著莞莞的未來夫婿準備的。
莞莞和月牙兒年紀差不多,落落這個年紀,等主人生了孩子,漸漸和夫君淡疏離的時候,正好長大,可頂用了。
是個奴婢呢,比普通的奴婢還卑賤,不能放良,一輩子翻不了。想要自己的孩子面,最好的就是把孩子給嫡母去養。
的一生都得依附月牙兒,月牙兒好,才能好,月牙兒若敗,也沒好果子吃。
那是個聰明的孩子,等長大了,會自己領悟這一層利益的捆綁。到時候,能做月牙兒的幫手。
只這些,都還沒來得及告訴月牙兒呢。
月牙兒不聰明,傻傻的,若不給講明白,自己能想得通嗎?又倔起來怎麼辦?
溫夫人的視線看到了離不遠田寡婦那條手臂。那手腕真細呀。
溫夫人想起來自己也曾窈窕婀娜過,那時候溫緯的眼睛也在腰上移不開,看的時候像看個仙。
這最好的年華,便在貧窮和磋磨中逝去了。待到推著男人終于出息了,已經腰如水桶,臉上生出皺紋,悍名在外。男人的眼睛便落在別人的腰上移不開。
若不是低嫁,若不是溫緯的出人頭地有莫大的功勞,對虧欠良多,若不是有一對拳頭,早就活了別人眼里的笑話。
溫夫人的臉著被浸的泥土,手指摳進了泥里。
恍然發現,的一生就像月牙兒看的那些話本子,不管前面怎樣,后面反正是在半截土時,才終于苦盡甘來了。
月牙兒曾問,這值嗎?
惡聲惡氣地不許多問,不許多想。因這等事,若真去想,便心里堵得夜半睡不著,夢里都心慌。
可月牙兒問得對啊,這樣的一生,值嗎?
溫夫人無法回答,只后悔沒把那紅纓槍陪嫁給月牙兒。原不該按著那丫頭,著的天的。
后悔不該著月牙兒讓信那些書上的鬼話。后悔不該一味地告訴要聽話。
因溫夫人一生將盡之時才驚覺,教給月牙兒的那些,未必是對的。
自己都活了這樣子啊!
所以月牙兒……不要聽娘的!
不要聽娘的啊!
不要聽!
溫夫人臨終前,不擔心丈夫和兒子們,因世道對男人實在寬容很多。心里牽掛的,只有傻乎乎又遠嫁了的小兒。
無比悔恨,沒有早早將該待的事都跟月牙兒待清楚。
可趴在地上,上失去力氣,漸漸冰冷,知道自己再沒有辦法去江州了。
以后,誰能教月牙兒這些呢?
溫夫人漸漸模糊的眼前,約約地看到一個子窈窕的廓。那婦人如蘭草萱花,清雅高傲。
可雖然對月牙兒不滿意,面對月牙兒的時候,卻十分地耐心。從沒失過禮。等終于開口把親事定下來的時候,做的便件件都講究,沒有一點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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