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蕙閉上了眼睛。
掌家已經兩年，早得了陸夫人的真傳，習得了耳聰目明的本事。這個家里的許多事都瞞不過的耳目。
陸正念叨孫子已經好久了，是跟邊人提及“開枝散葉”這個詞都不知道提了多次了。
且他對溫蕙嫁進來五年，圓房四年，卻只育一這件事，頗有微詞。
晚間就寢，陸睿從后面抱著，手放在的小腹，熱乎乎的。
溫蕙知道，他也盼著再有孕。
溫蕙從前從來沒為這件事著急過，因為年輕，何必著急。
如今溫蕙卻想著，待雨停了，擇個好日子，約上貞貞一起去菩薩跟前拜一拜。貞貞表妹嫁了，頭胎也是兒，也要求子。
淳寧二年這一場雨綿綿不絕，覆蓋了整個南方。
各地水系的水勢都漲了。余杭虞家的千畝荷花池都淹了。
許多地方出現了或大或小的澇災，多地有小洪水。但最嚴重的是南昌府、饒州府和安慶府。
因六月里江州潰堤，洪水波及了這幾個地方。
自江州府往各分支水系下游，千里澤國。嬰兒在木盆里漂浮；丈夫一次又一次潛水底，也沒能將被倒塌房屋住的妻子救出來；老嫗將孫子舉過頭頂送到樹上，而后自己被沖走。
百姓猶如螻蟻一般被淹沒，生離與死別時刻發生。
江南水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淳寧帝趙烺登基才剛一年，不免又流言四起，又有人指他得位不正，上天這才降罰百姓。否則江州的堤壩新修才幾年，怎就潰壩了？
趙烺極為惱怒，下令徹查。
這件事實在是著了他的心病，他恨恨對牛貴說：“給我查出來，若真有貪，效法太/祖皇帝舊例，剝皮實草！”
牛貴便親往江州去了。水勢漲了，船行速度頗快，七月，八月便到了江州。
此時洪峰已過，出了被洪水肆過的大地，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監察院頗有許多能人，半個月便偵破。原來是江州同知謝谷欺上瞞下，侵吞修堤的銀子，工減料，終釀潰堤慘禍。
自謝谷往下，監察院又揪出了一串貪之人。
因怒了淳寧帝，以謝谷為首，一串人都被剝皮實草。家眷罰沒，發往西北邊境。
這些眷運氣不好，路上染了疫病，死了小半。報了上去，也只是人數，連名字都不曾在世間留下。
消息傳到余杭，陸夫人慨：“越是貧賤出，越是刮錢刮得很。”
這一點溫蕙同意。因出軍堡，實在很知道百戶們都是怎樣刮錢的。大嫂子楊氏的爹，尤其貪婪。
只說起來不免同眷。
“謝同知耕讀出，謝夫人不過是秀才兒，在江州眷的圈子里，許多人暗暗排。”陸夫人道，“但其實是個很熱心腸的人。只穿打扮俗氣些，大家便看不上。”
“本來修堤是個不錯的政績。你公公還想憑這個挪個大府去，誰想先丁憂了。趙府臺倒是挪走了，趙家背景深，想便能了。”說，“獨謝同知，本想借這個升一升，也沒升上去，還留在江州，就卡在五品的位置上了。如今，唉……”
們說起這個事的時候，猶在憐憫謝夫人。卻不知道，謝夫人已經死在了流配的路上。
只這次的事，也連累趙府臺和陸正。他兩個雖未曾參與，卻都被下旨申斥了。趙府臺本已經升去了京城，又被貶了出來。陸正丁憂，倒是不用貶，老實聽了申斥，三叩九拜謝主隆恩。
抹抹冷汗，總算過去了。
135. 第 135 章 空城
第135章
淳寧二年十月里, 雨季過去后，災的流民也漸漸散去。溫蕙果然約了貞貞，一同去寺廟上香求子。
那廟里供奉著送子娘娘, 香火極鼎盛。
溫蕙著香爐中燃得盡了的麻麻的香，心想，原來世間這麼多的子在求孩子。
送子娘娘能聽得到, 能顧得過來嗎？
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淳寧二年十一月，京城中寒風蕭瑟, 牛貴回到京城向淳寧帝復命。
“都督辦事，我放心。”趙烺道, “都督辛苦了，休息兩日吧。”
牛貴道：“為陛下辦事, 老奴的本分而已，何談辛苦。”
牛貴出了中, 卻沒有馬上回家，反而去了西苑。
太上皇在西苑養病, 養得好的。
淳寧帝趙烺其實也是一個還算孝順的兒子。尤其，他曾經是太上皇最寵的兒子。
太上皇這一年多來接醫針灸，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說話的能力, 只寫字時間不能長，長了手還抖, 也走不了路。
老侍一直在他邊照顧他。
牛貴過去，找他喝茶。
牛貴和老侍都不喝酒。他們這樣的人，必須時時刻刻保持清醒才行。
兩個人以茶代酒, 在暖烘烘的房間里閑聊。
牛貴到如今這地步，能配和他閑聊的人，寥寥可數。老侍是一個。
“哥哥若想離開, 我來安排。”牛貴道。
“不用，不用。”老侍說，“西苑就好的。今上孝順，好東西都往這里送，我在這里也好。他現在變這個樣子了，我也不能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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