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一瞬背脊僵。
不敢去看谢厌离的脸，着头皮，道：“儿臣不孝，不想和亲便逃婚去找外祖母，父皇想罚儿臣，儿臣甘愿罚。”
“但父皇要为儿臣的外祖父主持公道，他很可能是被西蛮人毒死的，西蛮人还刺杀儿臣。”
顿了顿，哽咽道：“父皇……”
看起来好无助，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皇帝能帮到了。
往常闯祸，都会这样装。
皇帝都是惯着的，惯得宫里出了名。
但这次，他眸沉了，严厉地道：“小九，姜将军是病逝，医早已查证，你的话影响两国邦。”
“在后宫胡闹就算了，在朝廷休得胡言！”
他想让人把沈染带下去，沈染眼神却很倔，“儿臣哪里胡言？是西蛮人没有侵犯晏城边境，还是西蛮人没有扰乱姜家军？”
“还是外祖父这么健壮的人，七十不到便体衰竭很正常？”
“还是他们没有伤儿臣？”
朝廷所有人默不作声，沈染这话大逆不道，换一个人，皇帝都能拖出去砍了。
但小公主往日也这么胡闹，皇帝没罚过。
大家都是人，眼观鼻鼻观心，等皇帝发话。
皇帝指着，气得咳了几声，真的想让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但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儿，宠有私心也有真心，瞧到满是，小脸白得快晕了，还是狠不下心。
只是道：“李公公，带殿下回去，宣医看伤。”
“儿臣不走，父皇不帮儿臣，儿臣便不走。”
沈染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
皇帝闭了闭眼，本就心里有数的事，却知道沈染的脾气是倔的，只能抛出问题，让知难而退，“小九，你信誓旦旦，但可有证据？”
沈染顿了顿。
没有，也知道皇帝故意刁难，但不需要有。
本就是骄纵胡闹的子，可以继续编。
“我听小舅舅说了，外祖父死的时候不同寻常，有段时间发黑，还一直说哪哪都不舒服。”
一口咬定，“这分明是中毒。”
这话一出，皇帝沉默，已有朝臣看懂了皇帝的心思，道：“这也能算是证据？九殿下，朝堂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姜将军的死，有医和仵作检，都说是正常亡。”
沈染转头，盯着他，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没关系，“你一口咬定没证据，那你有证据证明医和仵作没有断错案吗？”
扬起下，挑衅，“我看你指不定和西蛮人有关系，在心虚。”
那朝臣被堵得“你”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简直胡闹。”
他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简直乱来。
沈染又看向皇帝，眼泪汪汪，“要是不是西蛮人所为，会因为我说了外祖父是他们害的，隔日就被刺杀吗？”
“他们连儿臣都敢杀，有什么做不出来。”
“万一外祖父真的被毒害……”
“儿臣都击鼓了，父皇也不去查，不就会被说闲话。”
沈染看起来又快哭了，说到最后好像很关心皇帝。
皇帝就算再狠心，瞧可怜兮兮，手臂还在流的模样，都觉心揪着。
但他在沉默，他并不想答应。
沈染才想说话，一道冷冽的嗓音响起，“臣倒是觉得，殿下的伤是自己所为。”
说话的人是谢厌离。
沈染终于忍不住转头，那双水盈盈的鹿眸看向他。
他卸去盔甲穿上袍，冷戾了一分，但那双黝黑的眸里，让人看不的神更重了。
他瞧起来没什么绪，视线却一直落在的手臂上，那一定在生气。
沈染对皇帝都没那么怂，对他却心虚了，半晌，才嗓音细细地道：“本宫又不傻，怎么会自己扎自己。”
“这可不一定。”谢厌离眸幽深，“殿下或许真的想博皇上同，蓄意伤害自己呢？”
“不过是伤了流了，就可以推西蛮人上，让你不和亲。”
沈染听着，本不敢相信他这么拆台，但这会儿解释是没用的，只能继续装，立刻眼泪就下来了。
委屈。
谢厌离上前一步，冷萧着脸，正道：“皇上，九公主欺君犯上，不如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以正朝纲。”
朝臣从一言不发，到不敢置信。
这谢厌离也太坏了。
得过姜佐恩惠的没忍住站出来，说：“谢将军，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查都不查，你这说得也太过了，怎么就欺君了？”
“是啊，这么娇滴滴的姑娘，两板子都晕了。”
“谁会故意伤自己？”
“皇上，不如先让殿下理伤口。”
谢厌离冷笑，“区区箭伤，何须理？理后，或许殿下又会有什么目的，再次伤。”
他又上前一步，道：“皇上，欺君犯上便该重罚。”
每句话都像在暗生气。
但沈染却忽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抹着泪，仇视着他，道：“你就是记恨我逃跑，有伤你威风，你公报私仇。”
真假混杂，最像真。
在场的朝臣，有一刻都觉得，谢厌离是真的佞臣，看出来皇上犹豫，为得皇上欢心，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还因为上次没逮住沈染，有损他英明，记恨在心。
坏，太坏了！
皇帝沉默。
他也是这么觉得的，谢厌离在记恨沈染。
这想法一出，皇帝松了口气。
沈染的背后是姜家军，谢厌离要是不记恨沈染反而对沈染有什么想法，这才危险。
但这小子，怎么就要打他的儿了？
皇帝沉声道：“西蛮一事还没定案，谢卿家这话太过了。小九虽胡闹，但生来最怕痛，怎么会自己扎自己？”
沈染忍不住瞅谢厌离。
他做坏人，皇帝的天平就倾向这边。
果然猜对了。
眼泪汪汪抬头，顺势而上，软糯糯地道：“父皇，那你是相信我嘛？你不要被坏人蒙蔽。”
都被架起来了，皇帝还能怎么办？
他顿了会儿，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和亲这事暂且不提，先查姜将军是否中毒而亡一事。”
他看向谢厌离，“谢卿家，你来查。”
“臣领命。”谢厌离目不斜视，语调严肃。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心里有数。
皇帝并不想定罪西蛮，让姜家军崛起，但又确实对沈染有点父爱，才会让谢厌离去查姜佐的事。
答应去查，就是肯定沈染，免得被扣欺君犯上的罪名。
但让讨厌沈染的谢厌离去查，就没想这事有结果。
只可怜小公主，伤那么重，还被权术玩弄。
他们摇摇头，下朝离去。
沈染站起来，许是流过多，只觉眼前发黑，忽然往地上坠去。
只是晕倒前，有双大手托住了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