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正想尋個理由推辭,一旁的齊明川卻罕見地搶先一步,幾乎是立刻接口道:
“祁會長太客氣了,盛難卻,那我們就不推辭了。”
他的語氣平靜自然,仿佛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邀約。
站在他旁邊的謝瑤驚得猛地扭頭看他,眼睛瞪得溜圓,拼命用眼神發著“你瘋了?”的訊號,藏在后的手甚至悄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然而齊明川像是完全沒接收到信號,依舊站得筆直,面如常,甚至對著助理禮貌地點了點頭,無形中將這個“應允”敲定了下來。
他心中清明如鏡……這頓宴請絕非表面那般簡單,其目的無非是為了將他們幾人,尤其是林晚,牢牢絆住,為某些正在暗中進行的行拖延時間。
既然對方已經出招,那麼他就自然而然的接招。
“聽雨軒”并非普通的餐廳,而是祁世杰名下的一極為私的會所,平日里絕不對外接待賓客,只用于他最重要的會晤與宴請。
盡管林晚在來的路上已盡力想象,但當真正踏那扇看似樸素、實則由整塊花梨木雕琢而的大門時,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這里絕非一個“雅”字所能簡單概括。
其格局陳設,幾乎是一比一復刻了某種古代文人雅士的理想庭園,一步一景,移步換景,極致考究。
潺潺流水聲不知從什麼地方巧妙傳來,與空氣中氤氳的淡淡檀香織,營造出一種離塵世的靜謐。
廊下懸掛的宮燈燈罩是手繪的絹紗,線和如水;腳下鋪設的是打磨得溫潤如玉的青金石磚;就連轉角多寶閣上隨意放置的一個青瓷香爐,其釉和開片都著千年古獨有的溫潤與深邃。
回廊墻壁上裝裱的字畫,墨蒼勁,落款皆是歷史上如雷貫耳的名字,那氣韻讓林晚幾乎不敢細看,心中暗驚這些恐怕并非仿品。
謝瑤挨著林晚,忍不住用手肘了,用氣聲在耳邊低語,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嘆:
“晚晚……我的天……你看那個花瓶,還有那幅畫……這樁樁件件,怕都不是凡品,價值連城啊……這位祁會長,可真是……深藏不!”
這無不在的、低調卻驚人的奢華,無聲地訴說著主人遠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只是一個“文化人”,其背后所掌握的財富與能量,深不可測。
林晚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努力維持著得的平靜,只是指尖微微收攏。
祁會長平日里總是一半舊的中山裝,言行舉止謙和得像一位清貧的學者,與眼前這極盡低調之奢華的私人王國形了巨大的、令人不安的反差。
這強烈的違和像一細刺,扎進了的心里。
然而,這個疑問還沒來得及細想,眼前更棘手的狀況已容不得深究。
讓萬萬沒想到的是,侍者推開那扇沉重的紫檀木包廂門時,里面傳來的談笑聲竟是如此的悉……
只見主位之上,祁世杰正滿面春風地坐著。而他的左側,周晏嶺正姿態閑適地把玩著手中的青瓷茶盞,聽到開門聲,他抬眸來,目深邃難辨,角含著一若有似無的弧度。
在他的對面,陸承安也赫然在座,他正與祁世杰談著什麼,見他們進來,便停下話頭,微笑著頷首致意。
包廂的空氣仿佛驟然被,又沉又滯。和的宮燈燈灑下,卻照不散這無聲匯聚的暗流。
主位上的祁世杰笑容可掬,
“來來來,小林,就等你們了。周局和陸總正好也沒走,我就一并請來了,人多熱鬧。”
林晚到一無形的力,下意識地先看向周晏嶺。只見他依舊閑適地靠著椅背,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挲著溫潤的瓷杯,仿佛眼前一切與他無關。
直到林晚進來,他才略一掀眼皮,目在臉上極快地掠過,深沉難辨,隨即又垂下眼,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卻似乎深了些許。
陸承安則顯得主許多,他站起,極為自然地替林晚拉開了自己旁的空椅,語氣溫和:
“林老板,這邊坐。”
他的舉,眼神里的欣賞卻并未刻意掩飾。
這微妙的差別被祁世杰準地捕捉在眼里,他呵呵一笑,像是隨口一提:
“陸總真是紳士。看來剛才臺上送花還沒送夠,這是要把護花使者當到底啊?”
這話像一顆石子投平靜的湖面。周晏嶺挲杯沿的作似乎頓了一瞬。
林晚頓時如坐針氈,到兩道無形的目落在自己上...
一道來自旁的陸承安,帶著溫和的期待;另一道來自對面那個看似云淡風輕的男人,雖未直視,卻帶著更強的存在。
只得著頭皮,對陸承安禮貌地笑了笑,卻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略顯無措地看向了……謝瑤。
謝瑤立刻心領神會,上前笑嘻嘻地打圓場:
“哎呀,陸總您也太偏心了,就給我們晚晚拉椅子,我們可都站著呢!”
故意科打諢,試圖攪這詭異的氛圍。
祁世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了然,臉上的笑意更深。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轉而看向周晏嶺,仿佛尋求認同:
“周局長,您說是不是?年輕人就是好啊,坦率直接。”
周晏嶺終于抬起眼,目淡淡掃過全場,最后落在祁世杰臉上,語氣平穩無波,卻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冷意:
“祁會長倒是很關心年輕人的往。不過,工作歸工作,個人嘛……還是純粹些好,您說是不是?”
他這話像是回應祁世杰,又像是一語雙關的警示,矛頭暗指所有人。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又想去捕捉周晏嶺的眼神,他卻已不再看。
宴未開,席間的刀劍影已悄然過了一。這頓飯,注定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