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倆仿佛一對久別重逢的知己,舒適地窩在沙發里,從天南聊到地北,氣氛輕松而融洽。
林晚托著腮,看著眼前神采飛揚的父親,心中忽然涌起一個念頭:
林修然或許算不上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父親”,但他絕對是一個難得的好朋友。
他骨子里向往著絕對的自由,靈魂從不被任何一方天地所拘泥。
這種格帶來的最大好,便是他擁有極強的接能力和開放的心態,絕不會用那些陳腐的老一輩觀念來約束自己,更不會以此來綁架兒的人生。
正因如此,林晚和他相時到格外的放松和自在,幾乎可以毫無負擔地暢所言。
猶豫了片刻,林晚輕輕吸了一口氣,聲音里帶著一和試探:
“爸爸……我好像,遇到了一個很喜歡的人。”
正說到興頭上的林修然猛地一愣,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下意識地坐直了,目變得專注而審視:
“哦?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開明隨和,而非審問。
林晚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角,仔細思索著該如何定義那個男人。
“他……和我以前接過的、想象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最終給出了這樣一個,模糊卻又充滿分量的答案。
聽到這個回答,林修然的心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他自問從未有過重男輕的想法,一直以兒的獨立自強為傲。但在這一剎那,他心竟前所未有地、強烈地希林晚是個男孩。
因為男人最了解,男人是個什麼德行。
他半生行走江湖,見過太多虛與委蛇、見異思遷、不堪托付的例子。
一想到自己的兒,可能要面對中的風雨和算計,一種沉重的、近乎本能的擔憂和保護便攫住了他的心。
他怕吃虧,怕傷,怕所托非人。
但那淋淋的、關于男人本的真相,在林修然嚨里滾了幾滾,最終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他覺得不該由自己,來破這層可能存在的幻象,心底甚至帶著一僥幸,希兒永遠都不要發現那些不堪,永遠活在純粹的里。
他努力調整呼吸,讓語氣聽起來盡可能的平和與開明,將話題從的“那個人”上引開:
“晚晚,”
他目溫和地注視著兒,
“爸爸其實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看到你沒有選擇別人為你安排好的、看似平坦的那條路。”
林晚心里明鏡似的,父親指的是母親之前極力主張的出國深造,以及前男友鄭維揚一再建議的考取公務員,走一條安穩順遂的道路。
“看到你現在,能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做著自己真正喜歡、并且做得風生水起的事業……”
林修然的語氣里,充滿了由衷的欣,
“爸爸是打心眼里為你高興。”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神變得更為鄭重,仿佛在付一條最重要的人生箴言:
“你要記住,人生其實沒有什麼是‘必須’要做的。結婚生子、功名就都不是目的。爸爸最大的希,就是你能永遠遵從自己的心,按照你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活得暢快,活得盡興。”
看著兒凝神思索的模樣,林修然沉片刻,最終還是將那份最深的擔憂,化作了一句看似簡單卻分量極重的囑咐:
“你喜歡一個人,這很好。但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永遠以你自己的為中心,覺到任何不舒服、不快樂,都要有離開的勇氣和底氣……明白爸爸的意思嗎?”
林晚著父親那雙,寫滿閱歷與關切的眼睛,緩緩地、鄭重地點了點頭。
聽懂了父親未曾明言的擔憂,也接收到了那份最深沉的支持....他支持的并非某個人,而是追求幸福的過程和權利。
林修然看著兒了然的神,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繃的肩膀微微放松下來。
他相信,以兒的聰慧,已經理解了他所有的未盡之言。
離春節還有半個多月,空氣中已經開始約浮起節日的期盼。
讓林晚到十分意外的是,今年父親林修然竟破天荒地決定暫時停下腳步,不再外出漂泊。
“說起來,咱們父倆……還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地在一起過個團圓年。”
林修然一邊泡茶,一邊狀似隨意地慨道。
林晚聞言,仔細在記憶里搜尋了一番,發現還真的如此。以往的每一個春節,不是在國外陪母親,就是他早已在天涯海角的某追尋新的風景。
難得父親留下,林修然在家閑不住,便主提出去給兒幫忙。
他先是去了打包倉庫,挽起袖子,作麻利地學著工人的樣子封裝快遞。一天下來,效率和質量竟毫不輸練工。
但他很快就厭倦了,著發酸的腰背抱怨:
“總是在一個地方蹲著重復一個作,跟設定好程序的機人沒兩樣,太憋屈了。”
年底茶樓生意火,人手缺,林晚又把他請到前臺幫忙招待客人。
林修然憑著走南闖北練就的見識和幽默,起初還能和客人們談笑風生。但僅僅半天過后,他就對著兒連連擺手告饒:
“不行不行,這服務業真不是人干的差事!得時刻賠著笑臉,照顧八方緒,比我在野外勘測還累心!”
然而,就在離春節僅剩一周的某個清晨,林晚起床后,發現家里格外安靜。
走到餐廳,只見桌上著一張字條,上面是父親龍飛舞、歸心似箭的字跡:
【晚晚,有老友急約,同赴北歐追獵北極!機不可失!新年快樂!勿念!父字。】
林晚拿起紙條,靜靜地看了幾秒,角泛起一無奈卻又了然的笑意。早已習慣了父親的來去如風。
淡定地將紙條收進屜里,仿佛這只是生活中一個尋常的曲,然后像往常一樣,為自己準備好早餐,一個人安靜地吃完。
窗外,年味漸濃;
屋,依舊是一個人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