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敏銳地察覺到了細微的緒變化,笑著逗:
“我們林大老板,怎麼看著不高興了?”
林晚一愣,被外公的調侃逗笑,心里暖融融的:
“外公,你怎麼也學會打趣我了……”
一旁的外婆笑瞇瞇地拿出手機,練地調出直播平臺的界面,遞給看:
“你外公啊,現在可是你的頭號!每天都守著看你的直播回放,有時候一段視頻反反復復能看好幾遍……現在這兒的老伙計們,差不多都知道我們有個又漂亮又能干的網紅外孫嘍!”
林晚這天,在養老院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幫外婆洗了頭發,又為外公修剪了指甲,還學著按的手法為他們放松酸痛的肩膀。
外公著天倫之樂,臉上洋溢著幸福,卻還是忍不住勸:
“小晚,以后別再為我們繳費了。這不該是你的責任,你的錢要留著自己用。”
林晚手上按的作沒停,語氣卻格外認真:
“那當初把我養大,也不是你們和二老的責任呀....”
頓了頓,聲音輕卻堅定,
“舅舅現在不在了,我想盡自己所能,為分擔一點點……”
提及早逝的兒子,外公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彌漫開無聲的哀傷:
“唉…我很久沒去看你舅舅了……”
林晚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勾起了老人的傷心事,連忙握住外公的手,輕聲安道:
“您別擔心,舅舅那里我一直記著呢。逢年過節,我都替您和外婆去看他,陪他說說話,一切都好。”
舅舅的意外離世,如同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痕,始終是兩位老人心底最深、最沉的痛楚。
林晚看著外公臉上那揮之不去的哀傷,到了邊的話幾度翻滾,卻最終被死死地咽了回去。
多麼想說,舅舅的死并非一場簡單的意外,而是被壞人心策劃、故意制造的悲劇。
多麼想告訴二老,那個罪惡的元兇剛剛已經伏法,舅舅在天之靈終得告。
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心再也經不起如此殘酷真相的猛烈沖擊。
就讓他們永遠活在那份“意外”的認知里吧,至那份痛苦里,不曾摻雜被刻意謀害的絕與憤恨。
有時候,守護至親的方式,或許就是獨自咽下沉重的真相,為他們保留一份或許虛幻、卻相對平和的念想。
想到這里,林晚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周晏嶺。
他瞞著,不聲不響地布下大局,不僅徹底保住了棲茶園,更將祁世杰那條毒蛇送進了監獄。
他事先將完全蒙在鼓里,究竟是因為擔心會緒失控、打他的計劃,還是…不忍心讓過早直面那淋淋的殘酷真相?
又或許,兩者都有?
心事重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冷不防一個高大的黑影猛地從側面沖來....
一個黑皮的男人手里抓著一個手提包,狠狠地將撞倒在地!
巨大的沖擊力讓瞬間摔倒在地,手肘和膝蓋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后面又一個人氣吁吁地追上來,用英語尖聲大喊:
“Stop him! He's a thief!(抓住他!他是小!)”
旁邊有好心的路人趕忙將林晚扶了起來。看著小消失的方向,除了自認倒霉,別無他法。
忍著疼痛,拍了拍上的灰塵,繼續往前走。
然而,剛走出兩步,一個冰冷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現在懷著孕!
恐慌瞬間攫住了。立刻轉,獨自前往附近的社區醫院。
經過一番焦急的檢查和等待,醫生看著片子,溫和地告訴:
“一切正常,寶寶很堅強,沒事的。”
直到這一刻,林晚懸著的心才終于重重地落回了原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就這麼過了一個星期,林晚的生活節奏簡單而規律,每天往返于母親家和養老院之間。
這天,周晏嶺的電話再次不期而至。
“小晚,還好嗎?”
他的聲音過聽筒傳來,低沉依舊。
林晚只低低地“嗯”了一聲,聽筒兩端隨即陷一段漫長的寂靜,仿佛能聽到彼此呼吸的電流聲。
周晏嶺把聲音得更低了些,語氣里含著一種幾乎能溺死人的溫笑意:
“這幾天在那邊…住得還習慣嗎?”
他絕口不提為何不告而別,為何遲遲不歸,仿佛無論做什麼、做出何種決定,他都能全盤接,給予無限包容。
這份毫無道理的寬容,狠狠刺進林晚的口。幾乎想立刻掛斷電話,最終還是強忍住了,只從嚨里出兩個冰冷的字:
“還行。”
那份刻意的冷淡,顯而易見。
然而周晏嶺仿佛渾然未覺,依舊用那種能熨帖所有褶皺的溫和嗓音追問:
“小晚,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林晚嚨猛地一酸,一強烈的沖幾乎要破膛而出....多想將所有的懷疑、猜測和不痛快,不管不顧地、痛痛快快地當面質問出來,甚至劈頭蓋臉地罵出去。
可做不到。
無法將那些關于利用與算計的冰冷猜測,用嘶吼的方式傾瀉在他面前。
電話那頭,周晏嶺依舊在和風細雨地叮嚀囑咐,事無巨細:
“會不會吃不慣那邊的食?我往你賬號里打了點錢,不要省,需要什麼就去買……”
他的關懷無微不至,林晚的腔卻被一片麻麻的酸楚徹底淹沒。
他城府深沉,悉人心,對待人的方式,準地契合了全天下人最、最希冀的模式.....極致的耐心、和包容。
他在面前,永遠完得無懈可擊,永遠只展現關心與包容。
周晏嶺太好了,好到了一種近乎虛幻、令人不安的程度。
男人的聲音過聽筒,低沉而繾綣,仿佛帶著溫度拂過耳畔:
“小晚,你想我嗎?”
電話這頭,林晚幾乎是下意識地、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又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