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玻璃窗上凝細珠，廚房里的砂鍋正咕嘟咕嘟冒著白氣。
盛懷安將陳皮又往里推了推，看紅棗在琥珀的湯水里起起落落，像是跳著圓舞曲的瑪瑙。
六點三刻的秋風卷著兩片銀杏鉆進半開的窗，他手去關時，晨恰好落在手腕的淺的咬痕上。
昨夜小姑娘眼尾洇開的薄紅比陳年紅酒更令人沉淪。
裹著溶溶月跌進他懷里，纖指劃過結的弧度像暗夜妖靈在施咒，細碎息間翻涌著甘甜。
翻涌間失控的索取終是過界，小姑娘在破碎的嗚咽中猛然咬住他的手腕。
貝齒陷進理的剎那，痛楚與歡愉在纏的吐息間綻開艷痕，宛如初雪上落下的朱砂梅，又似腕間新烙的月牙印。
他用木勺順時針攪湯時，聽見后極輕的吸氣聲。
角不自覺彎了彎。
“頭疼不疼？”
他往湯里抖落最后一撮干桂花，沒回頭，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出腕骨旁淡青的管。
晨從百葉窗進來，在他肩頭烙下三道金痕。
安姩攏了攏披肩，倚靠門框，看著他括的背影，還有后頸那道新鮮抓痕……
昨夜糾纏的月突然涌上睫，燙得咬住櫻下。
“怎麼不說話？”盛懷安回頭，盯著緋漫染的臉龐低笑。
安姩了腰，故作鎮定慢悠悠晃到他后，“盛書記親自研發醒酒湯。”
的指尖剛沾到蜂罐就被捉住手腕，“要不要申請個專利呀？”
盛懷安就著手指抹去溢出的珠，溫熱的舌苔掠過指尖。
安姩心頭一，指尖的麻電般迅速傳遍全。
“安姩同學昨晚的貴妃醉酒，倒是夠格申。”男人轉時沉香木氣息拂過耳尖，帶起昨夜讓人臉紅心跳的記憶。
他真的是越來越會了，不聲就得雙發。
盛懷安單手解圍時出后腰襯衫褶皺，純白布料被線浸半融的冰殼，蟄伏在腰際的線條在影錯洇出令人心悸的弧度。
安姩忽然把額頭抵在他脊背第三塊脊椎骨，隔著布料能到溫熱的震：
“頭疼要盛書記吹。”
低笑自腔深開，盛懷安反手扣住纖薄背脊，掌心穩穩圈住那截細腰將人帶到跟前。
醒酒湯在白瓷碗沿蒸騰霧氣，他結滾時牽襯衫銀扣微：“頭疼還腳？”
安姩倏然蜷起腳趾，瑩白足尖懸在深灰地磚上方。
未及爭辯便被打橫抱起，獨屬于他的味道霎時盈滿鼻尖。
男人左臂托著像托著片羽，右手端著湯碗來到餐廳。
“坐好，晾一晾再喝，我去給你端早餐來。”
瓷匙輕的脆響中，安姩著那道在料理臺前忙碌的影。
晨為他鍍上金廓，煎蛋在平底鍋里滋啦唱著歌，忽然覺得心尖最酸浸了槐花，正隨呼吸無聲漫溢。
蒸鍋里飄出蟹小籠的鮮香，混著他上的味道一并來到餐桌前。
“小心燙。”盛懷安將瓷碟放下，又將剝好的蛋放在面前。
“你九點要去醫院檢，舞劇院需要的資料，所以你能在七點半前解決戰斗麼。”
男人倚著餐邊柜拭指尖，眸掃過鎖骨的紅痕，結滾了滾，“或者我直接幫你取消預約，等你休息好了再去？”
安姩急忙搖頭，“不要，我已經休息好了，我很快的。”
看小口小口啜飲時睫在眼下投出扇形影。
他角微微翹起。
“我吃完了。”喝空的碗底映出乖巧的笑。
盛懷安默默出紙巾替了角，字音溫，“快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出門。”
“好。”
＊
秋日晨漫過京城醫院的木格窗，安姩低頭整理包包上搖晃的敦煌舞伎掛墜。
得益于盛懷安的關系，檢流程高效推進，不足半小時便完了所有項目，后續只需靜候檢測報告即可。
“安姩？”
“誒。”安姩下意識回。
林燼雪垂手站在廊柱旁，一襲米大外套襯得的整個人格外有氣質。
像從《歷代帝王圖》里走出來的史，唯有耳垂上閃的星空耳釘泄出年輕氣息。
“林老師。”安姩臉上閃過詫異。
“來檢查？”林燼雪微笑著走到旁。
“對，做個常規檢。”
“我也是。”林燼雪將耳邊的碎發至耳后。
“中秋晚會看了你的現場，很棒，非確實需要你這樣的傳承人。”
安姩微微一笑，恍然想起與霍司律在會場門口并肩而立的那一幕。
“我也看到你們了。”
的話，林燼雪并沒有覺得訝異，淺笑著解釋：“我們是正在接的相親對象。”
安姩眼睛倏然一亮，“你們好般配哦，那天在窗臺看見你們的舞伴都這麼說。”
“是嘛。”林燼雪笑得靦腆。
“一會兒要忙嗎？”突然問。
安姩想了想：“下午兩點后需要去趟學校，上午沒有其他安排。”
“咱倆有緣，請你喝杯咖啡？”
“好呀。”安姩沒有猶豫就答應。
咖啡廳的桂花拿鐵氤氳著白霧。
林燼雪輕輕攪拌著咖啡：“我父親在文化部檔案司三十年，倒是托盛書記的福，聽過些有意思的事。”
提到盛懷安，安姩攪拌咖啡的指尖驀然停住。
這個見證了從垂髫至二九年華的男人，像一冊被歲月包漿的線裝書，不過才掀開扉頁，他卻早已通讀了所有的章節。
“關于他的？”銀匙在骨瓷杯沿磕出清響。
林燼雪抬眸一笑，眼角淚痣在秋里晃了晃。
“我父親說盛書記就是完的人形玉琮，當年不老干部排著隊想讓他當婿呢。”
深褐在杯中旋出渦流，安姩著自己扭曲的倒影。
其實不必旁人贅言，那個永遠將襯衫扣到結下第二顆的男人，即便如今站在政務大樓的落地窗前，投在花崗巖地面的剪影也該被無數目反復丈量過。
林燼雪發現面前小姑娘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甜笑意，繼續道：
“盛書記這樣的男人，原以為他是尊冰裂紋瓷瓶，沒想到遇到對的人，裂紋里竟也能長出春藤。”
安姩無意識挲著手腕間的羊脂玉鐲，好奇道：“他邊之前從來沒有過伴麼？”
聽到的問題，林燼雪垂眸輕笑，突然將話題轉回到自己專業上。
“你知道古陶瓷修復最忌什麼？”
安姩搖頭。
林燼雪的指尖蘸著咖啡在檀木桌面畫圈，“是擅自補全不存在的紋飾。那些年想給盛書記添紋飾的姑娘們，怕是不懂真正的傳世珍品，向來不屑俗金贅玉。”
“三年前父親讓我去送清明上河圖修復報告。正撞見盛書記在訓斥某位司長，窗外的海棠落了他滿肩，倒比訓話容更讓人心驚。”
林燼雪笑著將碎發別到耳后，“你說奇不奇？那樣霜雪鑄就的人，偏在人跟前化作春水。”
安姩垂眼盯著地上晃的樹影，耳尖漫上緋紅。
盛懷安書房的那些收藏，都是他無聲守護的見證，他本就是細膩的人，只是經年的宦海風霜將這份釀了獨屬一人的窖藏。
“多有意思。”林燼雪忽然轉頭著窗外，“我們修復師窮盡心對抗時間，有人卻能把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