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了軍令，再度轉眸向商音那邊。
重華公主正抱著雙臂，一副君子大度不與小人計較的高傲姿態，挑眉沖他哼了聲。
他心里悄悄地覺得好笑，抿了抿，拖著腳步地走上前。
“誒。”
隋策目落在上，居然當真半點不含糊地開了口：“對不起。”
他何曾這麼乖順聽話過。
一時讓商音端姿態都端得有些不自在了，視線往外飛，只拿指尖在耳后挲著，別扭地給出回應：
“嗯……也沒什麼。”
作者有話說：
來了，你們的修羅場。
兩個人，一個男人，齊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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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
“有心疾, 得這病很多年了，最厲害的時候差點沒過去。”
當永平城的夜幕降臨，那些如同經脈一樣的深巷才開始真正活過來, 仿佛疏通的，流過滾燙, 四面八方響著熱鬧的鍋碗瓢盆聲。
隋策和商音站在回廊下的欄桿邊，注視著庖廚攢的人影。
沒有一個小輩能在晚膳時間從長輩的住中逃, 都是得留下吃飯的。
“大夫一個月上門施針一次, 治療時人會比較難。”
隋二夫人姓楊, 但從不告訴隋策自己的全名到底什麼, 而外人大多喚賢姨。
商音托著腮凝眸思忖。
今秋讓安排去后廚幫忙了。
“所以, 真是你爹的外室？”
隋策并不瞞, “是。”
重華公主費解地支起頭，“可你管‘娘’。”
按尊卑禮制, 也該小娘吧？
隋策兩手還搭在扶欄上疊著，聞言輕笑了一聲, 目不斜視地看向廚房中盯著下人做飯食的楊氏。
“是該‘娘’。”
他坦地側過臉，星眸漆黑流著毫不避忌的，“我是生的。”
商音匪夷所思地擰住了五, 一時被這其間的關系攪得啞口無言。
“等會兒，等會兒……”稀里糊涂地抬手打斷，理著諸多繁瑣的線頭, “那、那隋夫人呢？”
隋策并不急著回答這個問題, 慢條斯理地從頭解釋：“你知道, 隋家到我爹這一輩, 主家就只剩他與我大伯, 這麼兩個男丁吧？”
商音頷首, “嗯，另有三位姑娘皆是遠嫁。”
出降之前，梁皇后曾將隋氏一族的家境狀況簡單地同說過個大概。
“我爹沾了祖母永壽大長公主的，娶的是侯府千金，嫡長。我娘……我大娘格凌厲潑悍，豪爽利落，是永平城出了名的悍婦，正好能彌補他這柿子的不足。
“婚數年夫妻倆過得不好不壞，還算湊合。可就有一樣，不如意……”
他只是略作停頓，商音立刻反應過來：“沒有子嗣？”
隋策似是而非地一笑，“對。”
恍悟般地明白了什麼，“所以你爹，才納了一房妾，給自己傳宗接代？”
“不。”青年搖搖頭，“他沒那個想法，你以為憑他的子，他敢嗎？”
商音眉僵地了兩下，心說也是。
以隋日知這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脾氣，借他十個膽他怕是也不敢。不僅不敢，多半還會認為你居心不良，恐怕是要謀害他，回頭見面就躲都一不定。
“起初他們皆未放在心上，覺得沒孩子便沒孩子，也不耽誤過日子。我爹本來就是多一事不如一事的人，從沒對大夫人有過什麼微詞。
“可就在八年后。”隋策漫不經心地將腳邊石子踢開，“我大伯病逝了。”
隋大老爺生倒是能生，但膝下只有兩個兒，還沒等他生出兒子，人便駕鶴歸西。照這麼下去，整個隋家可不得斷香火了嗎？
隋夫人關在房中整宿未眠，翌日清晨，推開門宣布了一個決定。
要給自家老爺納妾。
“但有一個條件。”隋策平靜道，“不擺酒，不拜堂，我娘不能府。”
商音只覺這話沒道理得很，那不是把人當使麼：
“為什麼？”
而二十二年前的夏末，當隋日知問出同樣的問題時，隋夫人懷抱著一摞嬰孩用，話卻是對著面前的楊氏說的。
“因為這個孩子，必須是我所出。”
話語出奇的果決，幾乎不容反駁，“你要明白，他若生下來，便將是整個隋氏主家唯一的子嗣。有大長公主的照拂，有皇室的脈與傳承，前途無量。他的份不能沾染塵埃，必得有一個家世顯赫的母親。”
隋夫人的理由不可謂不尖銳，“你想讓他今后在永平城永遠抬不起頭，永遠被別的皇子世子著脊梁骨，說他娘就是個窮秀才的兒，說他不配皇城，脈低賤不干凈嗎？
“我不是在讓你做選擇，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京城的皇親國戚，遠比你想象的復雜。”
彼時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面對那個哭哭啼啼的年輕姑娘，并沒有給太多的語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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