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頓然浮出驚喜又明凈的笑，看著居然有點孩子氣，“我對這些也不怎麼懂，原是胡買的，既然你說還行，那總歸沒砸錯銀子。”
商音兩手捧住那花盆，見他低頭飯，語氣試探道：“你……買給我的啊？”
“是啊。”隋某人只顧拿菜堵，“這家里除了你誰還懂蒔花弄草，難不我買給自己折騰的嗎？”
末了還沖一笑，夾起一筷子白斬，作自然地放到商音碗里。
后者了白米飯，用抿來遮掩角上翹的弧度，貓兒似的啄了幾粒飯，手去把幾盤隋策吃的菜放到他近前，格外地勸道：
“來吃啊，多吃點兒。”
這天夜里，重華公主坐在窗邊的案幾前給那盆開完就死的桔梗花改頭換面。
先把土全數換了最沃的花土，接著修剪底下多余的雜，用小鋤平石子兒再松松土，拿剪刀裁那些參差不齊的枯葉枝椏。
一鼓搗就是半大宿，比照顧那些氣的蘭花還要盡心盡力。
等燈罩下的紅燭“啪”地了顆火星子，商音才猛然回過神。
握著小金剪怔愣地注視著心打理過的花木，腦子里一瞬莫名其妙。
奇了怪了，干嘛對這破玩意兒那麼上心思。
本來就不值什麼高價，養再好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何況都糟蹋得半死不活了，是之后的照料都消磨力。
做這白費功夫的事干什麼呢？
忽然不明白自己怎麼對這盆桔梗那麼在乎，也開始無端煩躁而惱怒于不控制的心神不屬。
商音憤懣地四下掃視，發了一通無名火，干脆把剪子泄憤般往桌上丟去，什麼都不管了，兀自潦草地梳洗更，爬到拔步床上打算睡覺。
“本公主貌如花，作甚麼伺候這盆破爛草。”
抖了抖被褥又碎碎念。
“以為送幾朵花就想討好我，我是那麼淺的人嗎？用心不純，機迷，沒安好心！”
閉目深吸了口氣，自我贊同道，“對……肯定是這樣。”
商音自信且堅定地點頭，“本公主一向心寬豁達，豈會被牛鬼蛇神所擾，今晚必然很快能睡著的。”
便將薄被一拉蓋過了腦袋。
子夜三更天。
公主府的高墻外，梆子聲敲得有一搭沒一搭。
湘妃的錦緞被褥讓人一把開。
黑夜之下是重華公主一雙亮得晶瑩的星目。
商音睜著灼灼的瞳眸，理直氣壯地想：睡不著。
有氣無力地翻而起，在床上先是坐了一陣，又腳下地走了兩圈，盯著月發呆，撥幾下帳幔的流蘇，簡直百無聊賴到了極致。
那目最后落在酸枝小榻旁的桔梗花上。
商音越想越覺心中不平，忍不住撅起。
“都多久了，難道僅我一個人不適應嗎？他就睡得很香？”
不行。
心道，我得去看看姓隋的在干什麼。
商音說行便行，躋上繡鞋把外袍隨意一披，輕手輕腳地拉開門。為了不吵醒今秋，還踮腳走了一段路，待行至曲廊才敢大膽地放開步子。
“晚間似乎因為應酬的事，他出門了一趟，也不曉得這會兒回來沒。”
商音自言自語，一面系著前的帶，一面扶著廊柱探頭探腦地前行。
重華府只兩位主子，平時又無夜宴的喜好，幾乎是一到亥初，除去守夜值夜之人，上上下下就都睡了。
周遭寂靜又安謐，黑很快尋得隋策所住的東廂小院。
院并無燈，想來里頭的人已經歇下。
商音覺得好奇，看那窗戶留了個隙，于是消沒聲息地貓腰溜過去。
太巧了，這窗正對的居然就是隋策的臥房，從此都能約見床榻——他不喜歡屏風，原來的那扇沒多久便人撤了。
重華公主在自己家當賊當得歡實刺激，小心翼翼拉著窗沿，用手指撥開一縷，虛起眼睛往里打量。
房分明有人，不僅有人，迎面還撲來氣。但只來得及瞥見一抹白，冰涼冷的暗便著手指寬的間隙，極其刁鉆地正中眉心。
“砰”地一聲清脆。
商音不由輕呼，捂住額頭定睛看去。
腳下的“暗”滴溜打轉——竟是枚扣子！
耳邊很快響起對方微微帶啞的嗓音，“怎麼是你？”
青年好似憑空出現在面前，鬼魅一樣，神卻著訝然，“大半夜的，你來我這兒干什麼？”
商音的腦袋正疼得眼冒金星，剛直脯要控訴，“你”字堪堪出口，撞上隋某人衫不整，半半遮的尊榮，控訴當場拐了個彎，變驚嚇。
迅速別過臉，用手遮住視線。
“你！……你干嘛啊？服不穿四晃悠，無、無恥！”
隋策像被公主殿下這反應取悅到了，索就讓懷敞著，十分不講德行地抱住兩臂，故意逗：“誒，你也知道咱倆住一塊兒諸多不便。現下我獨占一室，想不穿裳就不穿裳，礙不著誰的吧？”
商音先是扭頭要說話，又怕被扎著眼睛，扭了一半趕拿手擋住，“那你也不能著子出門吧？這、這像話嗎！”
“怎麼能呢？”他垂首扇單薄的里，甚是不解，“這不是還特地套了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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