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髻梳好了嗎？”
幾個小丫頭福應道：“梳整齊了，殿下。”
心不在焉應聲，攏攏頭發垂眼拉開房門。
甫一抬眸，院中長玉立的青年便笑地朝這邊來，他眉目風霽月，沐浴著暖上下一片燦爛，仿佛暴雨霾后放晴的第一束。
商音：“……”
公主殿下心頭打了個突，想也沒想就趕把門“砰”地關上。
本就因為隋策在書庫說的話，一整晚心事重重，尚未琢磨出個頭緒來，此刻竟看見對方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門外。
簡直防不勝防！
那頭的羽林將軍乍然吃了一口閉門羹，卻一點也不氣餒的樣子，反而像是在預料之中，心頗好地折了片樹葉放在指尖把玩，耐著脾氣慢悠悠地曬太。
商音伏在門板上，真是頭都快大了。
捂著臉含糊不清地嚶嚀一聲，臊得沒眼見人。倒是后的今秋同幾個婢們換著視線，相視竊笑。
公主終于轉過來，心煩意地質問，“他怎麼在外面的。”
一幫姑娘們互相看看，各自憋著笑，無辜道：“不知道呀。”
商音：“那，他來多久了？”
今秋笑著故作思量：“唔……有一陣了吧，似乎一大早就過來了。”
說完湊上去，表曖昧地悄聲問，“怎麼回事啊？你們倆……昨天晚上在書庫，莫非有什麼況？”
“沒有！”商音飛快矢口否認，“能有什麼，什麼都沒有。”末了，還煞有介事地出食指，“警告你哦，不許胡思想。”
大宮聽言只是笑，本沒帶怕的，裝模作樣地恭敬行禮：“是。”
公主殿下理直氣壯地威脅完畢，借著膽量再度打開門扉。
頂上的略有收斂，梨花樹旁的青年見現，丟了手里的花草，三兩步生氣蓬地迎上去，邊還掛著笑。
商音猶自端莊地站在臺階上，雖是公事公辦的姿態，表仍有些憷，“你在這干什麼？”
隋策理所當然地應道：“等你一塊兒用早膳啊。”
口而出：“你等我……”
很快就被這話哽到了。
商音險些繃不住臉，咬了咬牙，“從前你也沒等過我啊。”
他長眉輕揚，笑得無賴又散漫，“從前是沒等過，可今天突然就想等了。”
顯得手足無措，顧左右而言他，“都什麼時辰了，你不用上職的嗎？”
“不急。”隋策從容地一歪頭，“昨晚那不是出了點意外麼，我特地打過招呼，今早會遲些到，慢慢出門來得及的。”
商音：“……”
攢好的挑刺終于耗盡詞窮，隋某人趁機挨近了一步，話里有話地揶揄道：“現在沒別的問題吧？”
“能去吃飯了嗎？我還怪的。”
商音深吸了口氣，只能佯裝鎮定地甩著袖子往偏廳走。
平日起得不及隋策早，兩人湊到一塊兒用早膳的機會可謂屈指可數，但也不是沒同過桌。
商音滿腦子還在發昏，昨夜的對話言猶在耳，整個人正天外飛著仙，咸香辛辣的一大碗就擱在了面前。
隋策手上不停，忙著替張羅吃食，“來，胡辣湯。”
“這兒清粥，調料，蔥花。”
恰巧上菜了，他撈起一顆鹵蛋，自然無比地問：“我替你剝？”
重華公主剛習慣地要點頭，猛然意識到什麼，一把奪在手：“我……自己來！”
后者見狀亦不強求，只收回手，縱容地笑笑：“那你自己來吧。”
話雖如此說，作卻不含糊，將盤子往跟前輕輕一推，“蛋黃不吃的話，可以給我。”
商音一個激靈，護著碗改了口風：“我、我要吃的，誰說我不吃。”
隋策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哦……”
他語氣含深意，“現在又要吃了。”
商音咬咬牙強忍著不去看他，只一口一口朝里塞吃食，偶爾灌一口湯，舉止堪稱豪放。
盡管視線從始至終落在碗里不曾偏移，但依舊不難發覺旁邊某個人過分專注的目，那目中還帶著毫無保留的笑，灼得滿臉發燙。
公主實在忍無可忍，筷子一放：“隋策，你能不能不笑了！”
對方難得從善如流，居然真的掃了掃嚨，老實道：“好，那我不笑了。”
“……”
見他竟如此聽話，商音的神愈發一言難盡，看那模樣似乎急得都要跳起來：“你……你就答應得這麼痛快？
“以往不都要反駁我幾句嗎？”
隋策險些沒憋住，忙低了下頭握著筷子遮掩角，過了一會兒才強自正經地回道，“是，換作以往確實如此。不過……”
他刻意賣了賣關子，眼角微瞇，“最近況特殊一些。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安分點兒，你說是吧？”
這言語意有所指。
商音瞬間閉了口沒再吭聲，眼四瞟，抱起碗勺匆忙地吃著飯食，其實口中本什麼味道也未嘗出來，偏偏心里倒是有微酸。
好似鞭炮在糖醋醬里炸開一樣，星星點點的那種。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
坐在抱竹軒里，趁著尚好的晨翻書來看，說是看書，但實際上幾乎是攤著書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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