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抬眸瞥一下，言語溫和，“我力氣小，就梳頭有用，別的事可做不好。”
“幫我編發會影響你養病休息嗎？”
笑著說不會，“我這病本也不適合躺太久，多活活反而有益。”
腦后的青被一層層綰起。
商音指腹在玉鐲的邊緣拂過，最后停在末梢，仍舊好整以暇地開口：“賢姨。”
“回隋府吧。”
楊氏剛要應聲的音卡在嚨間。
重華公主姿勢不變，語調卻驀然正經，話像是對著面前的銅鏡在說，“皇室宗親那邊的非議我來擺平，不會影響到隋氏一族的聲譽。況且如今的羽林將軍乃陛下跟前的近臣，即便世有瑕，對他依然無傷大雅。”
不是沒覺察到長發上的靜有分明地凝滯。
商音神如舊，從容不迫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猶豫、遲疑，或是放不下，拿不起。”
“但是隋策想照顧你。”
靜靜地陳述，“隋大夫人死了，死前，沒能在病榻上見最后一面，這在他心里一直是個結。
“所以，他才想把沒有盡完的孝，在你這兒可以極盡所能地得到彌補。”
“這個選擇，不僅是為你，也是為他著想的。”
言至此，商音才終于轉過頭，烏黑的眼眸晶亮且誠摯地凝視，“你就給他這個機會，讓他對你盡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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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策夢中打了個激靈，腦袋狠狠地一栽，瞬間被魘醒了。
他急忙環顧周遭，臥房里居然空無一人，只留著淡淡的苦藥味。思緒尚且凌著，他抹了把，飛快跑出門，在小院的廊下四搜尋。
剛路過拐角的偏室，不多時他又退步回來。
線明朗的窗前，銅鏡邊擺著花樣繁多的口脂、耳飾、釵環。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流各自的盤發心得，看樣子還相得分外融洽。
隋策高懸的心驟然落地，很快便將兩臂一抱，也不出聲打攪，只會心一笑，吊兒郎當地靠在門邊安靜地歪頭看著。
“原來你們那時候也盛行這種樣式嗎？”
當聞得對方說是啊，又氣鼓鼓地翻白眼，“宮中的那些個昭儀、婕妤還好意思顯擺說是新出的花型，我看們就是想不出點子了，等過個十年又把從前的翻出來改一改當新鮮玩意兒推崇。”
“騙小孩呢。”
楊氏只是笑，低頭用玉梳替將發尾梳整齊，“發髻麼，萬變不離其宗，左不過是盤、結、編、綰、疊。哪能年年都想得出新的來呀。”
末了，又贊的青，“殿下這頭發是當真漂亮，又黑又順，段子似的，怎麼綰都好看。”
“是嗎？”
言罷便回眸打量一眼，“我瞧著您這把長發才是天生麗質，烏亮亮的，纖細濃，很有同齡人比得過，連宮中的娘娘們日日保養也不及你的好看，都是大把大把的掉，如今只能靠假發撐撐場面了。”
不得不承認，這丫頭伶牙俐齒，氣人的時候不余力，甜起來也是無人能敵，三兩句就將楊氏哄得花枝。
“怎敢和貴人們比呀，殿下莫尋我開心了。”
“不騙你，本公主是老實人，直來直去，從不哄人的。”
那倒是，天底下除了鴻德帝，就沒有第二個人能讓耍這皮子。
商音在鏡中瞧給自己扶了扶厚重的珠翠，仔細地整理兩邊碎發。
重華公主雙目一眨，神無端顯出幾分悠遠來，由衷慨，“真好，有時候覺得您像我娘親一樣。”
“年時，我娘也會耐心地替我梳頭，盤各式各樣的小髻。”
楊氏不是沒聽過的世，那當下正思索著該如何寬，耳邊忽傳來一聲輕笑。
窺良久的隋某人慢條斯理地拖著步子走上前。
“說什麼呢，本來就是你娘，輩分上很合理啊。”
商音上下牙齒不由地一磨，真是不知為何一看到他出現便沒好氣。
“你這釵……”
他剛要手被商音拍開。
隋策又不死心地繼續抬起來，“眼生得……”
商音抿著揮開他。
隋策反而較上勁了，再度去的發髻，“……得很啊，新買的？”
公主殿下翻了個白眼懶得回答他，“你很閑嗎？”
隋策仔細琢磨自己接下來要忙的事，“還好吧，怎麼，有事？”
杏眼圓瞪，皺起眉不疼不地呵斥，“閑就去替你娘收拾東西，無所事事還那麼理直氣壯。”
這番話并未言明，但隋策何其敏銳，只一瞬星眸便陡然生輝，看看商音，又去看看楊氏，喜漫上眉梢。
他眉宇間的霾褪去，笑容爽朗得像個年，“好……好。”
隋策后退著往外走，目卻仍在屋中停留，“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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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在宅院住得太久，一日半刻要搬完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忙活了一上午，暫且只把用得著的件打包進箱籠，別的等日后再慢慢盤運。
無論如何，總算是松口答應府了。
時隔數年，楊氏在隋策的攙扶之下從偏門正式踏進隋家西府。
這片高墻十七歲那年仰時，只覺深邃無邊，恢弘又無可躲避地在的頭頂，足以得人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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