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先回書房了。”
鴻德帝撤走視線，舉止如常地放下茶碗起，依舊是好脾，“皇后若有什麼不適，且差人知會前一聲，朕再來看你。”
他頗為沉得住氣，似乎并不介意日天的鬧騰，每次鬧，鴻德帝都賞臉來，看一番表演完畢，又慢條斯理地離開。
仿佛縱有千招萬式，一拳也只能打進棉花里，這無招勝有招。
于是梁皇后使盡了渾解數，兒該嫁還是得嫁。
大應客客氣氣地收下折王子送來的皮玉石，由鴻德帝親自設宴款待使者，酒桌上亦不知商討著簽了幾份文書，反正雙方分手之日，各自都很愉快。
折部的人先行一步，將在山驛等待迎親。
他們家大王子的稱王之期不遠了，親當然越快越好。
皇城中的嘉殿忙得不可開，上上下下無一不是幾天沒合眼。因為是嫡公主和親，規格非常之高，鴻德帝又再三吩咐，一切用最隆重的品級，不拘錢財，但不能失了大應的排面，故而從衫到首飾，均是加班加點趕做的。
嫁妝由禮部戶部安排，至于公主自個兒要帶走留念想的件，那又是另一番準備了。
嬤嬤們使喚著太監搬暖閣里的八角花瓶、白玉香臺、象駝水晶燈。
三公主對于自己要帶去北境的東西毫無意見，底下的人索替做主，能搬走的全搬。
殿外吵嚷喧嘩，像是在抄家。
幾個宮從聽到前朝傳來的風聲起，就嚇得徹夜睡不著，日日以淚洗面。作為宇文姝的侍婢，們定然是得跟去陪嫁的，原本在這深宮里給皇室當牛做馬，年滿二十五便能放出去再見藍天，想不到一朝圣旨落下，就得告別親眷朋友，一去荒遠遼闊的境外度此余生。
“我聽人講……”
最年的那個一邊收拾，一邊小聲泣，“大凡跟去和親的陪嫁宮，有好些還會直接被對方大王看上，收進帳子里，跟咱們做小妾通房似的……”
旁邊的宮婢年長幾歲，眼圈是紅的，語氣卻冷靜，仿佛認命一般輕嘲：“那都是拿公主當貢品討好人家才會如此，我大應朝國力雄厚，他們怎麼敢？你沒見是折大王子本人跑來永平提親的嗎？”
小宮癟嘀咕，“即便不是貢品，那也是件，差得了多……”
對方橫眉瞪一下，仍接著整理，“你得了吧。”
“到時你我不過是在外族尋個年歲相當的蠻子嫁了，還想當王族的小妾？別做夢了。哪兒得到你，你什麼份啊？”
“可我不想做小妾嘛，我想當正室。”委屈道，“而且我也不要嫁給蠻子，我想回大應。”
“姐姐，我們還回得來嗎？”
“回來？”大宮冷哼，“就你？哪怕你年歲大了，公主肯放你走，從北境到京城，迢迢千里，途中不知多山匪土賊，你能熬到哪段路啊？”
嚇唬，“保不準剛出城邊給人搶了！”
小姑娘聞言便要哭，“可別人告訴我，說中原與北境氣候、飲食大相徑庭，又人生地不，好多和親過去的，沒待個幾年就死了……”
“噓！”
大宮趕捂住的，警惕地往室瞥去，隨即殺抹脖子地沖使眼，“小點聲，你不怕殿下聽見啊！”
嘉殿的檻窗大敞著，初夏的綠蔭濃墨重彩，幾乎遮蔽了大半視野。
宇文姝此刻仍坐在桌邊逗那幾只云雀。
口中輕哼著小曲，整個人的狀態自然極了，既沒有嬤嬤們的忙碌奔波，亦不似宮們憂心忡忡。
仿若一個甩手掌柜，什麼都不管，照常吃喝看書做紅，甚至連脾氣都很發，講話輕言細語的，瞧著只覺得怪瘆人。
有宮婢路過宇文姝的閨房門前，朝伺候的大宮悄悄道：“殿下從得知和親之事起就如此模樣，不會是這兒……”
說話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什麼刺激了吧？”
大宮凝眸薄責：“別講話，走前記得將那把清流激玉琴帶上，殿下喜歡的。”
“知道。”
等宮人退下了，才擔憂地朝宇文姝那邊投去一眼。
*
和親隊伍行將出發的前一日。
商音站在通往深宮的清輝門下舉目遙，此刻的天約暗沉，離皇城落鎖已不到一個時辰，特地挑在倒晚不晚的時間，就是怕自己太猶豫。
這樣一來，迫，也好快些下定決心。
重華公主暗暗吸了口氣，冷肅眼神，終于從容不迫地進去。
宇文姝正好在屋中試嫁，見造訪并不避著，倒是攤開兩臂隨和且自然地問商音：“你來了。看看這，漂亮嗎？”
藏青的袆繁復重疊，領邊的霞帔上有赤織金的龍云紋，襯得三公主的臉格外白皙，但因未胭脂，白得便有些不太正常。
刻意轉了個圈讓瞧得更清楚。
“比你出嫁時的禮服要更高一等。”
周遭的嬤嬤和宮到了室不同尋常的氛圍，皆識相地掖手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這當頭了，仍不忘與自己比個高低，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地執著——好的，不改初心。
商音皮笑不笑地輕嗤：“禮部定的吉服講規矩講形制，能好看到哪兒去？姑娘家穿淺點兒更艷，這東西老氣橫秋得很。”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yanqing/b/bjLVC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