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有要的事。”
商音急道,“您就當是幫我這個忙了,讓我進去見父皇一面,他指不定聽見是我,人就轉醒了呢。”
掌事太監一聽,連聲說“使不得”,“醫有吩咐,皇上喝了藥,當睡時是不能隨意吵醒的。”
“殿下啊,駙馬是您的夫婿,可皇上也是您的父親啊,這駙馬的命是命,皇上的命難道就不金貴了嗎?”
“可是……”
這種對話,在寢殿外幾乎每隔幾日便要上演一回,周遭伺候的宮人聽也都聽膩了。兩人無非是那套車轱轆的說辭,該著急的著急,該打太極的接著打太極。
來回折騰了快半個時辰,重華公主終于不出意外,又被氣走了。
而此次因轉太過突然,還和一個送羹湯的宮撞了正著。
杯盤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連公主手中的東西也沒拿穩,一并落下。
這可了不得。
重華殿下原就不是個好脾的主兒,現又在氣頭上,簡直是火上澆油,那宮果不其然挨了一頓罵,低頭跪地,連哭都不敢太大聲。虧得大上前調停,告誡公主皇上還在休息,不宜吵鬧,事方才算是過去了。
六皇子宇文效走進月門時,見到的便是這烏煙瘴氣的場面。
有重華公主出沒的地方準沒個清凈。
魔頭就是魔頭。
對此他深有會。
宇文效是來給鴻德帝請安的。
父親雖已纏綿病榻多日,也不許非親近之人探——連宇文笙都被拒之門外,更別說自己這不寵的皇子了——可該有的禮節依然不能,以免落人口實,若他日父皇痊愈,也不至于被秋后算賬,說是沒心沒肝,不知孝義。
盡管宮中傳得沸沸揚揚,都預言父皇熬不過今年的冬天。
“六殿下。”
掌事太監見他登門,照舊溫和地躬行禮。
“大。”宇文效沖他一點頭,“我來給父皇請安。”
“今日也辛苦六殿下了,老奴會替您將話帶到。”
“那就多謝,父皇還要勞煩你費心照顧。”
“應該的,應該的。”
例行公事地在寢殿外報了到,他一面留心著天,一面加快腳步往第二道宮門方向走,出了龍首池,拐過書庫,抬眼就在涼亭子里看見了周逢青。
他正擺弄一只魯班鎖打發時間。
“景云!”
六皇子人還沒到,先就歡快地沖他招手。
周逢青臉上堆起笑,放下手中之,遠遠地朝宇文效打躬作揖。
“誒,你我之間何必這樣客氣。”
對方幾步上了臺階把他胳膊一扶,“免禮免禮。”
“快瞧瞧我又尋到什麼有意思的讀本。”
他將袖子里的幾冊舊書寶貝似的擱到石桌上,兩人頭挨頭一塊兒鑒賞。
宇文效同周逢青是在七月鴻德帝壽宴中結識的。
一開始宮里偶遇過幾次,彼此僅混了個眼,可后來一番談下來,愈發覺得相見恨晚,如逢知音,尤其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宇文笙。
人的友誼大多在相同的喜好上初步建立,在相同的厭惡上加固加深,閑來無事,兩人一起聊聊魔頭的危害,談談魔頭的可怖,抱頭沉痛深其害,以此達共識,分外意氣相投。
他們一個是母親份低微,可有可無的皇子,一個是家道中落,一事無的小,頗有些惺惺相惜。
說起商音方才在寢殿外求見不朝宮發火的事,宇文效就忍不住嘆:“自從父皇重病無暇理朝政,我瞧這宮里宮外是越來越了。”
“是啊。”周逢青也跟著慨。
他是芝麻綠豆大的文,山雨來時便如避于樹葉下的螻蟻,大風卷在漫天的枝繁葉茂間,他對一切束手無策,能抬頭看看黑云城的壯景,也能在下一刻被風雨席卷吞并。
生死都是沒辦法左右的。
嘆完氣,宇文效很快便寬起來,朝他咧開:“還好,我一個不惹眼的皇子,就算鬧破天,火也燒不到我上。”
周逢青點頭贊同:“沒用,有沒用的好。”
即便是這樣的話,從他里說出,六皇子半點不覺著是嘲諷,反而一把攬住他的肩,“幸而這滿朝文武中還有你肯與我做朋友,旁的人都怕跟我沾上什麼關系。”
去年災民闖城一事之后,許多朝明里暗里皆同他保持著距離,別說是親近了,連談也是極。
“多虧你不嫌棄我。”
周逢青不以為然地笑道:“你是不招人待見的皇子,我是不招人待見的罪臣之子,我們在一,不是正合適麼?”
宇文效:“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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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城有一段日子沒下過雨了,云倒是漸聚漸多,空氣中彌漫著行將洶涌的意和悶的味道。
歸月閣的值房,小太監替他師父守著茶爐,人昏昏睡,哈喇子掛在了角。
伺候老太妃是最清閑的活兒,也是闔宮里最沒油水的,遇上年景不好的時候,侍省還要克扣月份,所以閑有閑的難,但凡是個愿意上進的,沒誰想待在這。
“哐哐”兩聲,小太監吸溜著口水由夢中而醒,眼神迷茫地盯著他師父。
顧玉德只把一件黑布包著的長條放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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