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隔壁的老頭子著欄桿圍觀了全程,分明瞧見那隋某人路過他門前時還分出半個側臉,散發遮面,朝自己揚了一個堪稱挑釁的笑。
“……”
真是好不得意!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飯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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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府一早就備好了熱水、熱食、干凈衫和床鋪,太醫等在臥房門外,另有兩個學徒作副手,隋策幾乎是一進去,上上下下都有人接應打理。
商音幫不上忙,只能站在墻邊咬揪心地探頭張。
端著、藥膏的婢陸續從側經過,一看見那染了半盆清水的,重華公主當場后退一步,撞在了屏風上。
“哎呀。”
今秋趕攙住人,又命小丫鬟扶起倒地的零狗碎,嘆著氣語重心長:“殿下,里頭已經夠忙的了,您就別添了行嗎,出去坐會兒吧。”
哄孩子似的:“等大家把駙馬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您再進來瞧他,好不好?”
“不好。”
像是什麼倔脾氣上來,目一錯不錯地著床榻的方向,語氣里居然有一沒掩飾住的憂惶,“我就要在這兒看著。”
云瑾搬了把椅子放到后。
今秋沒辦法:“行吧行吧,那您安分坐著,可不要再出什麼岔子。”
一屋子的人忙忙碌碌,商音兀自待在角落里,茫然得像個局外人。在自己的事上,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如今回想起來,當初書房面對鴻德帝的質問時,未必沒有把隋氏一家推出局外的念頭。
可商音實在太低估隋策的自尊心了。
越是不想要他手,他便越以為是嫌他無能為力,拼著一是,拼著萬劫不復也要替達所愿。
——“白送上門來的消息,不要白不要,不是嗎?”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見我。”
“但對不起我還是要說的,無論你要不要接。”
想到這里,忽然一陣難過,心頭沒由來地發酸,只紅著眼圈朝那頭的青年低聲自語道:
“你到底是在跟誰較勁嘛……”
因為失太多,大夫療傷上藥時,隋策短暫的昏睡了過去。
當他腦中渾渾噩噩地開始有意識,就聽見旁邊有人在哭,哭得稀里嘩啦,像場傾盆的大雨。
隋某人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窗外的天早就全黑,屋婢下人皆已屏退,桌上的長信宮燈綽綽,帶著些許詭譎的味道。
而他家公主就坐在床邊對著他哭,模樣傷心極了,仿佛自己很快便要命不久矣,這是給他送行的。
隋策艱難地撐起頭看了一下,又重重倒回去,牽著角閉眼笑:
“我今兒算明白孟姜是怎麼哭倒長城的了。”
商音沒來得及欣喜他的蘇醒,就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兇道:“你還有心思玩笑!大夫說以后右手都拿不了重劍了!”
青年想了想,順理章地找到解決之法:“拿不了重劍,那就改拿輕劍好了,反正怎麼著都比你能打些,不是麼?”
論抖機靈,隋某人舍我其誰。
公主頓時被氣得語無倫次:“我有侍衛啊!我能不能打有什麼關系!”
抹了一把臉頰的淚水,又是氣又是惱:“你這樣值得嗎,把自己搞得一團,本不值得啊!”
隋策躺在枕上,凝著頭頂黑的房梁,眸流過一瞬清峭。
“值得,怎麼不值得。”
他說,“你都對我哭兩回了。”
“從前聽人家說,欠孩子的‘眼淚債’是要用命償還的。”
青年別過眼,目里落進一縷似是而非的溫,仍舊不著調地揶揄,“你再哭下去,我可就真的沒命還了。”
商音聽得一陣憤懣,“什麼命不命的,胡說八道!我要你還了嗎?自作多。”
似乎是很久沒見到這蠻不講理耍脾氣的模樣了,隋策不生出久違的懷念來,饒是周疼得連說話都吃力,他還在虛弱地取笑:“終于知道你為什麼總不在人前哭了,公主殿下,你哭起來好丑啊。”
即便滿臉的狼狽,商音竟仍不忘怒氣沖沖地替自己正名:“胡說,我哭……好看呢!”
他也不憋著,突然在那頭笑出了聲,眼角眉梢全是飛揚的,溫暖得宛若春水。
商音實在是沒遇到過不要臉到如此地步的男人,殘余的那點心疼和擔憂瞬間就不夠用了,當場便想發作。
正要開口,冷不防隋策一只手過來,糲而干燥地上面頰。
他掌心的熱度剛剛好,仿佛浸過溫水的巾子,指腹去眼底下的淚漬時,那些薄繭尚有幾許生。
一下子愣在原地。
有那麼一刻,商音從隋策的眼中讀出了一種似乎能夠命名為疼惜的緒,有一種不愿看難過的心意。
青年頓時不自地往前探了探子,但肩背的傷著實太重,剛有所作就鉆心刺骨,縱然是他也不得不認輸,安安分分地躺回去。
世上果然沒有比殘廢更戒的東西了——
隋策嘆了口氣:“唉,我如今當真是弱可欺,有心無力……就辛苦你了,你來親我吧。”
商音剛還陷在滿腔的中沒出來,冷不防聽他這句話,漫天的溫存頃刻一掃而空,公主殿下立刻蓋彌彰地炸道:“什、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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