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幅的落地玻璃窗正對著波粼粼的江岸，落日余暉還未散去，江上島嶼的路燈已經亮起，映襯著深藍幕布一般的天空，寂寥又悠遠。
服務生將帶到一臨窗的位置，替拉開座椅。
張延卿趕過來大約也還需要一段時間，點了一杯“曼哈頓”啜飲起來。
無論是眼前的景，還是等會兒的對話，都需要一點點酒的助力。
……直到一道黑影覆在了的桌前，才將視線從江上收了回來，正想開口人，話到邊卻在看到來人后頓住。
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的名字，柳承志。
的前男友。
“看到你在這里，過來打個招呼。”海市不小，他知道回了老家，除去之前在紅綠燈前遇過，們之間再無偶遇的緣分。
柳承志也是在那邊的桌上忍了又忍，猶豫了再猶豫，對面的秦思文順著他頻頻走神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生，順長發白皙側臉，頗為心的問，“認識的人？”
他苦笑：“……前友。”
他和秦思文從相親走到往，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各自的家庭背景史都代了一遍，他將和前友分手的原因歸結為：格不合。
周念南皺眉，可沒忘記那并不大愉快的分手過程，但眼下在公眾場合，還是笑笑：“好久不見，和朋友來吃飯嗎？”
柳承志指了指斜對面的位置：“和朋友。”
周念南很想用“得償所愿”四個字恭喜對方，又怕顯得太刻薄，最終只笑了笑說句，“那很好呀。”
兩個人的重逢并沒有出現柳承志設想中的任何一種，打完招呼場面安靜了一瞬，他禮貌退后，視線又從白瓷一般的臉上掃過：“你用餐愉快，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這讓想起他們還在一起時，有次在他的車上聽到陳奕迅的《十年》，里面有句歌詞唱：“如果那兩個字沒有抖，我不會發現我難……”，當時兩個人為“那兩個字”究竟是哪兩個字而爭論了一路。
柳承志說是“再見”，周念南堅持是“你好”。
分了手的再重逢，說什麼會讓對方難呢？……直到討論到下車也沒有定論，這個話題像是日常生活里濺起的小水花，很快不被提及。
現在的周念南想到他剛剛說的“再見”兩個字，心如止水。
現在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人，正將過去遠遠甩在后。
張延卿到的時候，周念南已經從度數不算太高的尾酒中獲得了一勇氣。
他依然一西裝，先探過來抱了一下，“這幾天堆積的事有點兒多，下班的時候稍微晚了些。”
周念南搖頭：“我也不趕時間。”
服務生很快將兩人點的牛排端上來，又額外加了一杯酒，醞釀了足夠的勇氣。
“我那天無意中看到了你和楊川哲的聊天記錄，知道了你替我付差價的事，謝謝延卿哥”，掃過他一如既往淡定的表，拿不準他平靜態度里的深意，干脆一鼓作氣提出自己的解決方案：“我媽媽說會給我一筆錢，到時候我轉回你的賬戶里，謝謝。”
終于說完，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周念南的余瞟到對面的人慢條斯理拿起一旁的餐巾，了角，抬眼看向：“你媽媽的錢可以接，我的為什麼不行？”
張延卿的聲線平穩，卻生生聽出了里面的迫。
“是我媽媽，房子也要住的”，字斟句酌的措辭，“你已經為我付出很多了。這是我家里的事，不該是你的責任。”
“那你覺得在這段里，我的責任是什麼？”他直視，“只負責口頭說，卻不幫助朋友解決任何生活難嗎？”
周念南覺得自己此刻還需要第三杯酒，不敢和他對視。
“那我換一個問法。如果付錢的人是張斯斯，你會像今天這樣對嗎？”
周念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知道張延卿一定不滿意的答案。
很想說，友和是不一樣的。
但事實就是，如果是張斯斯，會更自如，可能罵兩句，也可能抱著哭一陣，而不會出現愧疚和類似自卑的心。
張斯斯和是彼此可以換后背的存在，而和他之間的差距客觀存在，不能因為就將屬于自己的責任轉嫁到他的頭上。
張延卿盯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表，暗暗嘆了一口氣，“你想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再來討論這筆錢誰來付。”
周念南張口想要拒絕，看到他垂下的眼眸，這是他心不佳的表現，只好改口，“對不起，我本意不是這樣……”
八點整，一道絢爛的煙花將夜空點亮，餐廳里的人不多，也能聽到低了聲音的驚呼。
餐廳的主燈熄滅，只留桌上的小燈拓下一小片的昏黃，比星更加耀眼的漫天流星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照亮整個天際。
浪漫的餐廳和煙花也挽救不了桌上凝滯的氣氛，周念南莫名紅了眼眶。
張延卿在落地窗反到影子里看到的眼淚，心里的郁氣就泄了個口子。
他生氣，但又不舍得傷心。一哭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眼前好開心。
他坐到的旁，將抱進懷里，小聲哄：“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希你不要那麼累。所有的付出都出自我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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